他这一记,就是十五年。
……
黑暗的密室里,楚离一步一步转身走向打开的棺木,紫瞳幽深:&ldo;我没有忘记。没有一天忘记过。&rdo;
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仇恨更重要。他要报仇,因此,什么都可以放掉。如果不让凤座上的那人哭着求他,如果不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不把她欠他的连本带利十倍百倍千倍地讨回来,他便不配十五年来行尸走肉地活着!
&ldo;很好。&rdo;常百糙笑了,&ldo;这才是碧璃的儿子。我的好外孙。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这个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有家恨,我有国仇,其实都是一样的。&rdo;
常百糙说着转头深深向棺木中看了一眼,抬手慢慢将棺盖推了起来,合上,碧色的眼瞳中杀意尽现。
&ldo;外公。&rdo;楚离突然出声,声音轻不可闻。
&ldo;嗯?&rdo;常百糙回头,楚离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柔和地叫他了,自从五年前的争执开始,他们一直敌我难辨。
楚离似在挣扎,薄唇抿紧,忽然抬头,紫瞳中满是恳求与怜悯:&ldo;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rdo;
常百糙愣了愣,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袖中的一只锦囊突然滑了出来,锦囊并不精致,上面绣了一只十分难看的歪脖子白鹤,周围不分布着些许蔫了吧唧的花花糙糙,他碧色的瞳眸一闪,捡起锦囊,看了许久,忽地笑道:&ldo;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rdo;
不知道是在嘲讽,或者纯粹只是对楚离的回答。
楚离眼眸一黯,是啊,她是傻子。可是,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傻子而已,这么简单的愿望,居然会这么难。
楚都皇宫,凤栖宫。
&ldo;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rdo;一个暗卫单膝跪地,对凤座上的女人道。
&ldo;太子去哪里了?&rdo;傅琬莹捧着暖手的小手炉,凤目带笑,&ldo;又是陛下叫走了他吗?&rdo;
&ldo;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出了宫,去了一个叫&lso;天下无美&rso;的地方,这几日都是如此。&rdo;暗卫如实禀报。
&ldo;哦?&rdo;傅琬莹笑了,嘲讽一笑:&ldo;太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连本宫的话也不肯听了。说,他去见了什么人?&rdo;
&ldo;是一位姑娘。&rdo;暗卫说得很隐晦,&ldo;他们夜夜一起弹琴谱曲,太子殿下只去见她一人。&rdo;
&ldo;哼,原来是只野狐狸!&rdo;傅琬莹哼了一声,&ldo;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模样的狐媚子招惹了我的皇儿,竟让他这般乐不思蜀。你,明日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rdo;
&ldo;是。&rdo;暗卫应道。
&ldo;记住,此事不要惊动太子,挑个合适的时间再动手。明白了吗?&rdo;傅琬莹细细吩咐道。
&ldo;奴才明白,请皇后娘娘放心。&rdo;
&ldo;来人哪,摆驾东宫。&rdo;傅琬莹起身,绕过八面金牡丹的大屏风,直直朝外走去。不管明日审问那个野狐狸是个什么结果,她现在得去确认一下,从她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皇儿,对她是不是有所隐瞒。
太子东宫。
楚萧还没来得急脱下外衫,便听到凤驾来了,他有些慌,今天在&ldo;天下无美&rdo;呆的时间长了些,因为舍不得,连走的时候还想着和她溺一会儿。要不是赏心催促,他恐怕连回程都要忘记了。爱情,常常让人遗忘了时间,遗忘了地点,甚至遗忘了自己。
正想着,傅琬莹已经进了门,凤目盯得他有些民虚,楚萧低下头去道:&ldo;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rdo;
&ldo;今天天冷,本宫放心不下皇儿,特意过来看看。你的那些侧妃个个温温吞吞,办事也不利索,本宫担心她们不好你。不如改日重新为你选立侧妃?如何?&rdo;傅琬莹在主座上坐下,接过贴身仕女递过来的手炉。
&ldo;母后,立妃之事还是等等再说吧,儿臣还有正事要忙。&rdo;楚萧蹙眉道。
傅琬莹的凤目一直放在他的脸上,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ldo;萧儿,我听说,顾家小姐在冬猎宴会上公然向你七弟求婚了,可有此事?&rdo;
楚萧点头,不易察觉地吐出一口气:&ldo;确有其事。&rdo;当时,他十分震惊,却隐隐又有几分松口气的感觉,心里很复杂。
&ldo;你七弟他气绝了顾家小姐&rdo;傅琬莹又问道。
&ldo;是。&rdo;楚萧眉头蹙紧,楚离的拒绝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ldo;你知道你七弟打的是什么主意吗?&rdo;傅琬莹也不由得皱眉,抱紧了怀中的暖炉,悠悠道,&ldo;明明是送上门的东西,他却不肯要。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这样一来得罪了顾相,他还可以凭什么来和我对着干?&rdo;
虽然楚离从来没有从正面与她对抗过,她的要求他也从来都不会拒绝,可是他越是这样,傅琬莹心里越是不安。
猛力愤起扑过来的狼崽子,与那静立不动软绵绵滑溜溜的蛇崽子相比,前者以动制静,太过招摇,分明就是愚蠢。后者,却让人看不清它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想慢慢地一点点蚕食,还是会出其不意地一口咬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