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欲走,面前的雪地突然晃动起来,乔叶惊疑,却见一团雪球跳了起来,猛地朝她砸了过来!
本能地抬手去挡,触手柔软。那雪球却被她的力道挡了回去,一声低鸣。
乔叶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看,雪球长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乌溜溜的狭长眼睛,还拖着一条尾巴!
小狐狸!
小狐狸十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跌跌撞撞地雪地里爬起来,头抬得老高,趾高气昂地不肯理她。
乔叶笑容放大,冲过去按住它,使劲按进里:&ldo;小狐狸,小狐狸……&rdo;
到头来,只有你,还是一样的。
小狐狸被抱得太紧了,非常不舒服地在乔叶怀里扭来扭去,呜呜咽咽地看向一个方向‐‐
头突然有点晕,脚步虚软,乔叶搂着小狐狸的手松了,身子不由地往后面地墙上靠去。小狐狸趁她松手之际,猛地窜了下去,朝巷子更深处奔去。
乔叶身子无力,扭头追着小狐狸看去,一道灰色的身影越走越近。银色的长发,不老的童颜,行动处,飘逸如仙。
&ldo;师父……&rdo;乔叶不自觉叫道,可是出口却发不出声音。
不,那不是师父。师父的眼睛不该是碧绿的,他是这个世界上除却母亲之外她最尊敬的人。亦师亦父。师父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冰冷如寒潭,不带一丝温度。师父他总是笑嘻嘻的,他喜欢恶作剧,他是爱玩的老顽童,他教她医术,给她易容换装,他是她的亲人……
乔叶不肯再往下想,更不想去自欺欺人,她只是定定地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小狐狸坐在老狐狸的肩上,悠闲地舔着爪子。
老狐狸在她面前三步远停下来,始终背着手,出声也冰冷:&ldo;第一次见面,老夫就提醒过你,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时至今日,你仍旧记不住也学不会。也是初次见面,老夫就说过,这小狐狸是毒狐,浑身上下都是毒素,你也记不住。老夫很无奈,教了你也是白教。现在,你已经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留着不仅无用还是个累赘。&rdo;
乔叶的眼神已经迷离,眼前的那人身影模糊起来,看不见他的眼睛,看不见他肩头的雪白小狐狸,更加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说得话她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啊,怪不得别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轻信、妄信,别人说是便是了。
可是……乔叶苦笑,师父,如果对什么都不信,如果每走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如果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真诚相处,那么,这样的人生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狐狸,浑身都是毒。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乔叶笑了,原来,生命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这样肮脏黑暗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见少女身子一侧,滑倒在雪地里,再没有了知觉,老狐狸走上前去,停下,抬手,眼看一掌就要劈下去,却被一个尖锐的疼痛感止住。
老狐狸偏头,碧绿的眼睛看向小狐狸,它的两只小爪子扑到他的手上,硬是挡住了他的手掌落下。
小狐狸的狭长眼睛里露出难得一见的怜悯。它&ldo;呜呜&rdo;叫了一声,看向雪地里的少女。它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和和睦睦相处的人,怎么一下子又争锋相对起来了呢?它与人不同,不论有没有思维有没有知觉,它到底还是一只狐狸,有时候做事全凭本能。
本能告诉它,那一双温暖的小手曾轻柔地抚过它的毛发,还曾带它去品尝最美味的点心。
它都记得。
它也知道这一掌下去,就再也看不到她睁开眼睛了。
从前,它本来没有阻止主人做任何事情,杀人也好,自虐也罢,它只乖乖听话就好。只除了这一次。
老狐狸的手竟也不可思议地迟疑了,碧色的眼瞳闪了闪,怀中,是她曾经为他而绣的白鹤长寿图‐‐
碧璃小时候初学刺绣,也是绣得如此难看,花是歪的,糙是折的,就连那白鹤也是歪脖子的,和她绣得太像了。
就连不谙世事、毫无机心……
也像极了。
回忆令人心肠变软,愧疚与悔恨如潮水般涌来,直至将老人的心淹没,他收回手,站起身来,好吧,放她一条生路,只要她离开楚都,就由她自生自灭去吧。如果她留下来继续让离儿分心,到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他对她,已经够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