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于卓一轻念了一下这两个字,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味,然后他开口说,“他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了。”
对啊,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从每个人的衣着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还有黑板上一直在不断减少的数字。夏天很快就会再次到来,随之而来还有那场意味着离别的最后一次考试,每一个即将十八岁或者已经十八岁的人都将会在这场考试结束后奔往不同的城市。
去了另一个城市,有了不一样的生活,遇见了不一样的人,会不会也突然发现原来以为喜欢到不行的感觉是那么轻,会不会也突然发现原来觉得不可替代的那个人其实也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员,会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全都烟消云散,然后在以后某天再次回忆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可以随意提起的谈话间的笑料。
这样想想的话,以后要怎么样好像也有了解释。
那天的最后,分别时刻于卓一抬头看了眼天空,天空很蓝,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更显得澄澈与广阔,鸽子扑棱着翅膀不断地在楼顶上盘旋,电线杆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麻雀。于卓一回头对乔嘉兴扯出了见面的第一个笑容,语气中好像还带着点愉悦,“你说,当弟弟的话能在一起久一点吗?”
乔嘉兴听完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回答,只是对方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他的答案,还没等得及他的回答,于卓一再次开口,“你知道,能量守恒定律吗?”
乔嘉兴在坐公交车的路上很认真地上网搜查了一下这个定律,细细读了几遍它的含义,好像明白了点于卓一的意思。
“怎么了?”沈以诚在上补习班没有接到来电,下了课才给人回拨过来。
“哦,按错了。”
“挂了。”
“嗯。”
乔嘉兴伸手拉开了窗户,冷风争先恐后地钻入。明明是三四月的天气,怎么突然一阵闷热。
接到于卓一班主任电话的时候刚好在上语文课,沈以诚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趁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去了厕所。
班主任电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说于卓一最近看起来总是精神不振,在课堂上的时候常常打瞌睡,而且最近交上来的作业也都写得很潦草,再这样下去月考成绩肯定要下滑了,希望家长要配合督促。
宋洋偷偷抬头瞟了眼面前一脸阴沉的沈以诚,又迅速低下头,咽了咽口水,“找我什么事吗?”
“于卓一最近都在干嘛?”
“没,没干什么啊,就上课下课,睡觉吃饭。”
“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宋洋偏过头,低骂了句艹,真是后悔当初帮他的忙了,这下于卓一肯定跟自己没完了。
沈以诚一看宋洋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猫腻,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到底在干嘛?”
宋洋低着头不说话,沈以诚眼神却步步紧逼,班主任都打电话了,想要糊弄他那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先跟他说的话会不会好点,宋洋在脑子里左右衡量思忖了好一会,闭了闭眼,心一横干脆坦白了。
沈以诚在听完后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眉头紧锁。
宋洋担心他会直接去餐厅把人揪出来,又想起于卓一的千叮咛万嘱咐,连忙开口,“千万千万千万别直接去找他。”
沈以诚站起了身,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了句,“钱我付了。”就出了门。
宋洋想掏出手机赶紧通知一下于卓一,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前几天因为通宵打游戏刚被他爸收走,看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了。
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下雨,傍晚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就已经阴沉沉地积满一大片,逼仄压人。
于卓一没有出门带伞的习惯,不过好在雨最大的那一阵已经过了,只有蒙蒙细雨还在不停飘着。他拉上卫衣帽子带上,在走出店门口的时候却被人扯住了裤脚。低头一看,好像是刚刚在店里喝酒的一个女客人,神志不清地坐在地上,摇着头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于卓一皱了皱眉,想扯开那人的手,却被对方抓得更紧,无奈地低下头,“喂。”
没有反应。
“喂,打个电话叫人来接你吧。”
还是没有回答,但手却指了指不远处,一支手机横躺在那里,看样子像是被摔出去的。
于卓一蹲下身松了松对方抓住他裤脚的手,刚要捡起手机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打,让他后退着踉跄了好几步,捂着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眼前的男人愤怒地冲于卓一喊到,只是话音刚落下没多久,突然被抓住肩膀往后一扯,结结实实挨了更重的一拳,一脚跌坐在了地上。
“我□□妈!”
回头一看,沈以诚微眯着眼睛,浑身都散发着阴冷地寒气,身侧拳头紧握,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一字一句,“你再敢打他一下试试?”
沈以诚往后对上后面于卓一茫然的眼睛,趁着这会功夫,男人连忙站起身,拖起地上的女人,扯过地上的包还有那把于卓一没来得及捡起的手机屁滚尿流地跌跌撞撞跑了。
沈以诚也懒得再去追,走到于卓一面前,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转了一下,嘴角渗出了点血,脸颊也有些红,后悔刚刚没多给那个人两拳,手也不自觉地加重了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