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马上调转马头,扬鞭加速,很快地,曹府就近在眼前了。虽然曹端并不怎么停家,但不可否认的是,曹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每次从外面归来,不管原先是带着怎样的负面心情,进了门总是舒畅了很多。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曹府的大门在曹端的眼里渐渐清晰开来的时候,他心中却蓦地涌出了一种难言的不祥之兆。今天晚上对于汴京城的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寻常的晚上,但曹端觉得对于他们家,应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才是,但是看上去却并非如此。
门口的灯笼还忽闪忽闪地亮着,两名把着灯的守阍还在那里无精打采地站着,而府门也似乎也开了一条缝,并没有完全关上。
这就很不寻常了!
要知道,这时候是一个夜生活很匮乏的年代,虽然小甜水巷、第一甜水巷等烟花之地还能够勉强称得上黑夜如昼,但一般的居民区都是天一黑就各自关门的‐‐尽管,这里是天下最繁华的汴梁城。正因为如此,一般人家到了这个时候,哪里会安排守阍守门!就是权贵之家,也不过是把门关上,然后在门房里面留个把人看守而已。
曹端心下一紧,连忙催马上去,倏忽就飘到了府门前。他此时身上正披着一件瘦小的道袍,又是远远乘马而来,那两名守阍自然没有马上认出来,见他趋近,紧张地问道:&ldo;什么人?&rdo;
曹端跳下马来,说道:&ldo;是我!今天这是怎么回事?&rdo;
那守阍听出声音,忙陪笑道:&ldo;原来是大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rdo;
曹端一愣。他虽然随和,对下人从来不摆架子,但这守阍的问话却明显地超出了他的身份。事实上,由于曹温一向对身边的人下功夫,所用的都是经过比较严格筛选的,是以曹家的家奴素质向来都很不错,一般不会做出一些有悖身份的事情,问一些不该问发话。这也是曹端对守阍的这句问话有些诧异的原因。
不过,曹端并不是某些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而浑然不顾身边的人死活的领导,他并不会因为手下人的一句无心的问话而毁灭他的前程。因此,他还是有些不悦地答道:&ldo;有些要紧事情耽搁了一下。你们这是‐‐&rdo;
另外一名守阍道:&ldo;大爷回来就好了,快进去吧,里面有很多人都在等着大爷呢!&rdo;
曹端心中的狐疑更盛了,连忙把缰绳交给那守阍,自己反身推门而入。
大厅门口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空地的四周遍布着不少的火把,把个空旷的空地照得通明。四周是鸦雀无声的,只好曹端走近的时候,脚下发出的一阵阵&ldo;沙沙&rdo;之声。
云满、云东父子,迎春酒家的掌柜曹林,&ldo;特级厨师&rdo;张东父子,还有几名不知名的中老年男子,都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肃穆。而最让曹端惊讶的是身子尚在不适之中的方百花也被扶了出来,而扶着他的正是李师师。
可以说,曹府中重要的人物基本上都到齐了‐‐那几个不认识的,曹端也能才出来,那一定是曹家其他的柜坊的掌柜。最奇怪的是,作为主人的曹温却并不在现场,这不仅让曹端有些惊讶,更令他很是担忧,因为他又想起了方才那种不祥之兆,而他的感觉向来都比较灵验。
&ldo;出,出了什么事?&rdo;曹端虽然故作镇定,但声音中仍然难免有些颤抖,他忽然觉得自己最近确实做了不少可能给家里带来麻烦的事情,但现在后悔肯定是来不及了,况且,他至今为止很多的所作所为好像并不都是可以随他自己的性子而作出选择的。
&ldo;歙州曹家第十二代代家主端,出列!&rdo;一个颤巍巍的老人缓缓走了出来,他须发雪白,看起来年纪已是不轻。
&ldo;代家主?&rdo;曹端脑袋里&ldo;嗡&rdo;了一声,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父亲曹温是曹家在歙州定居,并在婺源县设立宗祠后的第十一代家主,他是知道的。问题是,父亲这个第十一代家主当得好好的,怎么又推出自己这么个第十二代的&ldo;代家主&rdo;呢?
难道‐‐
不可能的,下午出门的时候,老爹还有说有笑的,甚至还叮嘱了我一句:&ldo;以后少给我这么贪玩了,家里的事情要多管管!&rdo;
曹端记得,当时他是敷衍了事地点了点头,笑道:&ldo;知道了!&rdo;模棱两可地作了回答。事实上,他如今烦心事很多,对于家中的生意,还真不想过多参与呢。
想得虽多,但曹端还是木然地走了过去,站在场中央。
那老人面色有些怪异地看了曹端一眼,继续发出洪钟之声:&ldo;南向跪!&rdo;
曹端向着东南方向跪了下来,他知道东南方向正是老家歙州的方向。
&ldo;三叩首!&rdo;那老人继续唱道。
曹端心中虽然有满腹的狐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叩了三下头。场面的气氛在他三叩首完成的一刻立即变得愈发肃穆了,大家似乎都在凝神屏息,众多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曹端和那个神秘的老人身上。
&ldo;扶起!&rdo;
曹端虽然知道自己的身子很健壮,叩三下头对自己的体力消耗并不大,想起来很容易,但还是没有动身子,知道旁边抢出两名侍婢将他架住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