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秦汇报后,得到的命令是在岳东家楼下蹲守,因为这两天刚好是周末,派出所表示没法替我们干这个苦差事。我和凯子对视了一眼,心里很凄凉。数九寒天的耗在车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刑警,没有周末。
无聊的苦等了一天之后,夜里老秦来了,带着两饭盒饺子。老秦的爱人是东北人,最拿手的就是三鲜馅饺子,下手很豪爽,都是整个儿的虾仁。
我一边吃一边暗自诅咒老秦,居然没打算让酒杯下乡他们来换班。看来要在车里过夜了。临走时老秦从怀里摸出俩个小二锅头给我,交代我少喝点,意思意思压压寒气就行了。他知道凯子不喝这玩意。凯子家里是大款,好烟好酒车载斗量,干警察纯属个人爱好。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楼上那一排排烟筒里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四周静寂无声。在车上蹲守是不能点火开暖风的。我和凯子一人裹一件军大衣,抽着烟小声聊天。
凯子最近很苦恼,被一个女孩追得鸡飞狗跳的,手机里的未接电话铺天盖地。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这厮一贯面临这种问题。
与他相比我的处境基本上就俩字,可爱。可怜没人爱。掉头回顾,除了念书时先后有过几个女朋友,毕业后一直孑然一身素得跟和尚似的。
凯子说是我要求太高,这个那个的设置了一大堆标准,谁都看不上,让好姑娘望而却步。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捡到篮子里都是菜?你吃亏就吃亏在挑女孩光看脸蛋上了,活该,活你大该!我恶狠狠的冲凯子说。
凯子冲我嗤之以鼻,说你先盯着,我眯一会。
我冲着夜空中不太多的几颗星星发了会呆,想起前几天晚上看到的漫天星斗。当时我正在街头陪白兰散步。想到白兰让我心里的感觉非常奇特,象是在隐隐作疼,可又回味无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轻轻叩动,那种温柔的力量一下一下不间断的直入心底。
我摇醒身边的凯子,说情圣,问个事,你要是遇到一个特别好贴别好的女孩,就是你一直想找的那种,可她现在有男朋友,怎么办?
凯子打了个特大号的哈欠,揉着眼睛问,结婚了吗?没结婚就行,撬过来再说。然后拧拧腰又睡了。
多年以后我曾经仔细回味那段和白兰交往的经历,那个在贫民区蹲守的夜晚差不多是整个过程的分水岭。如果说之前的几次接触只是让我心有悸动,那么那个凄风冷月的夜晚,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白兰,尽管她不在我身边。
所以我始终相信这个结局凄凉的故事是我的宿命,即便我没有通过小丁认识这个女孩,即便她的姐姐没有横死街头,我都会或早或晚的在人生这条一往无前的单行线上碰到她。
一切都无可避免。
第二天上午,在我和凯子被冻死之前,下乡和酒杯奉命来换班了。嬉皮笑脸的让凯子把身上的好烟给他们留下。我一把从凯子手里抢过烟盒,一边往兜里揣一边大声斥责那两个无赖,出来蹲坑不自带粮食,饿死你们算了。
和凯子在街上吃了点热乎饭,我们才有了复苏的感觉,胳膊腿都重新回到身上了。我的车被骗烟抽的那两个家伙霸占了,我们打车回了队里。老秦正在反复研究前天的谈话记录,让我们都回家补觉,明天再去轮班。我问他有什么发现,老秦摇摇头,说礼拜一还得去社保局。
睡了一下午,天擦黑的时候我才醒过来,觉得嗓子眼干的冒火,昨天夜里烟抽多了。
洗漱一番,我给白兰打了个传呼,约她一起吃饭。白兰回电话拒绝了,说老爸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有点失望,其实是非常失望。我又想约小丁出来喝酒,可又觉得现在跟他私下见面不太合适,尽管盗窃案中他的疑点最低,可毕竟没有完全排除。
正在满腹惆怅,手机响了,是商场保安部的经理张舒。
接通之后他告诉我,那两张购物卡出现了,持卡者被他留下了。
我说等我来了再说。一边给凯子打电话,一边抓起外衣冲出门去。
张舒是个很聪明的人。那天我走之后,他通过财务部的电脑,把那两张不记名不挂失的购物卡给注销了,还把卡号打印出来,贴在每个收款台内侧。持卡消费的人在结账时被告知此卡无效,同时保安部也得到了通知。
我赶到的时候,那个准备买手机的持卡人正在保安部里大吵,说商场骗顾客的钱,她要报警。
不用报了,我就是。我向这个40来岁的瘦女人出示了证件,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等凯子开着私家车赶到后,我们把这个女人带回了队里,我已经检查了她的身份证,她叫沙吉英。因为对方是女性,所以我们等蘑菇赶到后才来时询问。这功夫老秦也到了。
这不是一场正式意义上的审讯,我们没时间开具正式的传唤手续,所以我们尽可能的想把气氛搞得不那么严肃。结果这导致我们一开始的询问非常不顺利。
沙吉英是本市一家国营企业的政工干部,爱人是市里一个行政机关的科长。
一开始她一口咬定这两张连号的购物卡是她单位发的,后来又说是她爱人单位发的。搞得我们很恼火。蘑菇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拍着桌子说你老实点,我现在就能给你和你男人的单位打电话。从她嘴里冒出男人这个词让我和凯子都很惊讶,憋着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