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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ldo;没事儿。&rdo;胜仙耷拉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ldo;小姐不愿说，这一天天的，府里上人等心里没个不忐忑的。&rdo;

&ldo;哎呀&rdo;。胜仙懒懒不耐烦地一翻身背冲奶娘。

&ldo;我看啊‐‐&rdo;奶娘说：&ldo;小姐患的是心病。&rdo;

&ldo;有病，有病，嚷别人有病的自己才有病呢。&rdo;胜仙嘟囔道。

&ldo;我想了一遍又一遍。&rdo;奶娘接着说：&ldo;那日，咱俩去金明池，你就喝了一碗糖水，还见过一位公子，那公子是樊楼开酒店的范二郎……&rdo;

&ldo;奶娘记得这般清楚。&rdo;胜仙倏地翻过身，灰眼里忽添神采。

奶娘老妩媚地垂头一笑，心中有了数。病根在这儿，得了，怀春症女儿家谁没有过。你羞开这口，奶娘我去和你娘说，你一人儿的相思成灾，可是全家人的祸害。

胜仙听奶娘如此一说，喜悦慌乱，白了几日的冬季嫩脸顷刻跨到三月。

一转脸，奶娘把胜仙的心事儿跟周妈妈说了。

知道病根儿，周妈妈既喜且忧。喜的是找到症结所在，好歹下药有门儿；忧的是不知道樊楼范二郎何等品色，若是个轻薄之徒或者绣花枕头，事情就麻烦了。青春期反抗像弹簧，越给压力反弹越强。

奶娘说那范家是樊楼开酒店的，想必家底也不差，不如自己先到范家看看，若家好人好，把这事儿跟范二郎哥哥范大郎说说，他要愿意，两家口头做个亲，若日后有变故，口头协议，不认也可。

周妈妈思忖半晌，觉得这主意牛，心想，姜果然是老的辣，妇人果真是老的精。

隔日，奶娘颠颠儿地去往樊楼，一打听范家酒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人所指，奶娘进了范家酒铺，只见范大郎端坐柜台，神情有点儿灰，脸色有点儿暗，明摆着‐‐有心事。

奶娘老腰硬造婀娜状弯曲一沉，向范大郎行个万福，愣神范大郎回过神起身还礼：&ldo;老妈妈吃饭？&rdo;

&ldo;不吃不喝。&rdo;奶娘摆手眯缝着眼说：&ldo;是我小姐病了，老身来找你。&rdo;

&ldo;找我做甚？&rdo;范大郎腻歪地打量跟前老妪：&ldo;我兄弟还病着呢。&rdo;

&ldo;你兄弟可是范二郎？&rdo;没待范大郎回话，奶娘又问：&ldo;他也病了？&rdo;

&ldo;是啊。&rdo;范大郎点头粗声粗气道。

&ldo;这就对啦！&rdo;奶娘喜上眉梢双手一拍。

范大郎心说打哪儿冒出这么一位活泼的老太太，如此淘气。

&ldo;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待我讲与你听。&rdo;奶奶笑迎上前。

&ldo;您老甭贴我太近。&rdo;范大郎身子后仰局促道：&ldo;有事儿说事儿。&rdo;

奶娘一瘪嘴，罗罗嗦嗦把小姐胜仙和范二郎相遇金明池一节原原本本道与范大郎。

&ldo;噢。&rdo;范大郎恍然大悟：&ldo;原来两个患的都是心病。&rdo;

&ldo;相思病。&rdo;奶娘纠正道：&ldo;可否让老身见见你兄弟？&rdo;

&ldo;见当然可以见。&rdo;范大郎说：&ldo;只是周家，家大业大，我们这开酒铺的，哪里高攀得上。&rdo;

&ldo;我家小姐痴情不爱钱。&rdo;奶娘道：&ldo;紧要的是，你兄弟病势如何，若太过凶险，没得救了，这门亲事咱哪说哪了，一个字‐‐吹。&rdo;

&ldo;您来了他就有活了。&rdo;范大郎恭敬前面带路，引老太太入后院住所。

范二郎像胜仙一样卧病在床，脸儿白着，眼儿深陷眼眶里，拿勺也不见得挖能出来，耳朵倒不差，听到有人进房，先呻吟跟挨了打似的。

奶娘极爽朗谈笑风生跨进屋，展现极度自信地见面熟风采。迫不及待行至范二郎床前开问：&ldo;公子可记得老身？&rdo;

范二郎眼皮似抬非抬，雾里赏花看老太太，觉得面熟，再一看很面熟，仔细努力瞅，非常面熟。

&ldo;想起来了。&rdo;奶娘侧脸冲范大郎欣然笑。

这就像暗恋一个人，爱慕一个人，即便见不到对方本人，与她身边亲近的人相遇也会陡生一种安慰和莫名兴奋。范二郎的眼儿神采升腾，像漆黑夜里忽被烛光照了脸，印堂也是亮的。待奶娘把提亲事一说，范二郎骨头汗毛都长了嘴，生出牙咧开笑，骨碌坐起身，活像个瘾君子刚得了二两大烟土，满身饕餮冲动。

&ldo;老身此来，只问公子一句，可对我家小姐有意？&rdo;奶娘明知故问。

范二郎都快哭了。自金明池茶坊与胜仙一别，哪一刻不是念着、想着、缠绕着，心窝儿有口磨，一白天一昼夜的思念像豆子，早磨成了粉，磨成了浆，粉也吹不散，浆也流不动，打着转儿又混成凝重的一坨，水泥似的滩在胃里。

&ldo;就这样儿，不笑不说话，废寝忘食好几日了。&rdo;范大郎看着弟弟对奶娘说。

&ldo;唉。&rdo;奶娘叹气道：&ldo;这副模样，纵使铁石人儿见了也心碎。&rdo;

真感情永远是无声胜有声。奶娘心中有了底，回府禀告周妈妈。周妈妈心口一块石头落地。又差奶娘去范家撮合，两家定下，等周大郎年底归家，即给范二郎和胜仙操办婚事。

胜仙得知喜讯，病好了一半，身子却还虚弱，女儿水做的这是矫情，事实上，什么女的也是肉做的，既是肉身，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情绪化一上来，内分泌容易乱，乱了爱使性子，使着使着就有点儿想不开，男的都是脏心眼儿，哪里懂得去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