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小的贪心。&rdo;支助磕头说:&ldo;想那寡妇家底殷实,便留这孩子,敲诈她几两银子,不曾想寡妇和得贵都死了,小的心愿未遂,就把孩子扔到江里。&rdo;
&ldo;那妇人与小厮果然死了么?&rdo;况爷转头问知县。
&ldo;死了。&rdo;知县忙起身鞠躬禀明:&ldo;卑职亲自验过,那小厮是刀劈而死,那妇人是自缢身亡,此二人,通奸已久,言语不和,那妇人一时气恼,提刀劈死小厮,自觉难逃一死,慌乱之下,上吊自缢。&rdo;
&ldo;一对男女,通奸已久,必是有些情谊‐‐&rdo;况爷拉长声音说:&ldo;怎会为一时言语不合,就痛下毒手?其中必定还有缘故。&rdo;
此言一出,犹如五雷轰顶,支助头皮发麻,手脚抖动。
况爷犀利地瞥支助一眼,又问知县:&ldo;那妇人家中,还有何人?&rdo;
&ldo;还有个奴婢,叫做秀姑,卖给官家。&rdo;知县回禀。
&ldo;既卖给官家,必然还在本地,速速捉来。&rdo;况爷下令。
秀姑到得堂上,交代事情来由,与知县所言一致。况爷踌躇半晌,起身离了案桌,走下公座,来到堂下,指着支助问秀姑:&ldo;你可认得此人?&rdo;
秀姑仔细端详支助,对况爷道:&ldo;见过一面,但不知姓甚名谁。&rdo;
&ldo;何时何地见到?&rdo;
&ldo;出事当日,他闯进我家门,突入中堂,调戏我家主母,被主母赶出。&rdo;秀姑回忆道:&ldo;随后,主母在房中啼哭,得贵进了房,后来两人便死了。&rdo;
况爷听罢,踅回公座落坐,一拍堂木,厉声喝:&ldo;支助!案发当日,你闯入丘府,调戏邵氏,随后二人便死去,此两条人命,都因你而起!&rdo;
支助高声喊冤枉。况爷命手下上了夹棍,把支助夹得昏死过去,又用凉水泼醒,支助痛得不由自主,从头至尾,将自己如何教唆得贵引诱邵氏,如何骗取死婴企图敲诈、奸污邵氏的来龙去脉,全部细说一遍。
况爷令差人松了夹棍,唤书吏拟了供词,判了此案。支助甘心服罪,关入死牢,等着斩首。
知县在一旁,既惶恐又钦佩。惶恐的是,自己武断判案,险些放过真凶;钦佩的是况太守清正睿智。可有一事,知县心中,百思不解,那孩子早已死掉,况太守怎会听见江中有小孩啼哭?
退堂后,知县屁颠颠跟入二堂,向太守请教。
&ldo;老夫耳鸣的毛病,愈发厉害了。&rdo;况太守手捋胡须,微微一笑,淡然道。
知县似信非信,告辞而去,仍满腹疑惑,琢磨了一路,知县想起父亲曾讲述的一段宋代灵异旧事,莫非江岸边发生的事儿,都有几分神奇‐‐
第十五卷金鳗惹灾祸&iddot;万物皆有灵
【1】
大宋徽宗年间,有个名叫计安的押番。押番就是宋代禁军中比兵高一级的军士。大小算个官儿,也是吃皇粮、拿饷银的主儿。
计押番不赌不嫖,平常闲来无事,单有一爱好:钓鱼。爱好归爱好,手艺很潮,天天垂钓,架势十足,枯坐一整天也钓不上一条来,屡遭邻里笑话。计押番好面子,索性弄虚作假,上市集买活鱼去。卖鱼的见他扛着鱼竿来逛,脑袋直冒汗,心说这位爷够狠,钓鱼钓这儿来啦?
计押番买得两条大鱼,招摇过市,兴冲冲回家,刚到胡同口,高声喊老婆:&ldo;今日可算钓到大的了。&rdo;邻里闻讯,跑出来看,其中有明眼人,左看右看,鱼不像河里钓来的,故意吹捧:&ldo;押番好手艺,瞧这两条大鱼,得有六、七斤吧。&rdo;
&ldo;何止七斤。&rdo;计押番一本正经道:&ldo;八斤还高高的。&rdo;
妇人把嘴藏在袖子里笑,男人哄闹四散。计押番万分尴尬,妈的,一语泄天机!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计押番心中发狠,就不信自己钓不到一条鱼。隔了两日,吃过午饭,又扛着鱼竿,去往金明池垂钓。坐了一个多时辰,仍一无所获。老计焦躁,心想今朝又得空手而回,正想着,手中忽然一沉,长长的鱼竿被鱼咬住,感觉分量很沉,鱼竿慢慢弯曲、下坠。老计一阵狂喜,抬手收竿‐‐果真是一条肥硕大鱼,圆头圆脑,鳞片闪亮,胖得十分喜人,少说也有十来斤。
老计脸上笑容密集,针都插不进去,美滋滋的把鱼搁鱼篮里,提着篮子,扛着雨竿,疾步往家走,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豪迈。
刚行几步,耳边忽听脆生生一声喊:&ldo;把我放了。&rdo;
老计猛回过头看,没人。心想自己听差了,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听一声喊:&ldo;把我放了。&rdo;
老计原地转圈儿三百十六度搜寻,金明池边空无一人。心里打鼓,喊声又起:&ldo;把我放了。&rdo;
鸡皮疙瘩刹那布满全身,老计脚也僵了,木在那里竖耳谛听,终于发现,声音不在别处,就出自手中篮子里。
&ldo;你会说人话?&rdo;老计低头看篮子里的胖鱼,眼珠要没血管和神经连着,就夺眶而出了。
&ldo;计安。&rdo;胖鱼嘴巴一翕一合,叫道。
&ldo;你竟知我名字。&rdo;老计惊异道。
&ldo;我乃金鳗,金明池中宝物。&rdo;胖鱼煞有介事地说:&ldo;你若放了我,保你终身富贵,若是不放,叫你全家死于非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