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幼时母亲在她身旁念经的模样,情不自禁地走进寺庙。
天色很暗,寺庙静悄悄地,她顺着记忆穿过一棵又一棵罗汉松。不知穿过了多少棵,大雄宝殿近在眼前,她忽地停了步子,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ldo;那丫头打小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这不,自降身价,招摇过头,这一朝入宫,按她那脾性,十成十地祸多福少。&rdo;
话音一落,脚步声渐渐逼近,苏虞三步并两步地避到大殿侧边的阴影里,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须臾,又有人出声,语气平和又不失恭敬:&ldo;奴原还以为那位不久就要是奴的主子了呢。&rdo;
那头冷笑了一声:&ldo;人家都要进宫做美人了,还稀罕做什么世子妃?倒也好,早就想替霄儿物色世子妃了,碍眼。&rdo;
&ldo;碍眼之人&rdo;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那主仆二人走远了,她也依旧在那静静地站着。
大抵就是从那时起,她学会了什么叫隐忍。
半晌,苏虞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再没了心思折回大雄宝殿,无意识地往寺庙深处走去。
流云暗滚,弯弯月牙偷偷探出头来,照见一个孤单的影子,照亮她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苏虞想,她和这座废殿大抵是有缘分的。
她十五岁那年误打误撞进了殿,只以为是大安国寺众多佛堂之一,抱着来都来了不拜个佛未免也太不划算的心思,打算进去拜拜就走,谁想最后竟演变成了抱着神龛哭得稀里哗啦,眼泪止都止不住。
依重活一世的苏虞来看,这委实是太丢人了。
然,更丢人的是,这出声情并茂的号啕大戏,竟被人从头看到了尾。
不得不承认的是,哭的的确确是宣泄情绪的良方。
那是苏虞有记忆以来,哭得最痛快的一次。脑子放空,什么也不用想,只卯足劲儿去哭。
她深吸口气,凉凉的空气入肚,似乎还混杂了一些香气。细细去闻,那香气醇厚而馥郁,还有些醉人。是酒香。
……谁在饮酒?佛门清净之地为何会有人饮酒?
苏虞抽抽噎噎地盯住了黑暗中的一处,依稀能瞧出个人形的轮廓来。她唬了一跳,眼泪都忘了掉。
愣了半晌,她小心翼翼出声问:&ldo;……谁?&rdo;这才发现她嗓子都哭哑了。
没有回音。
佛堂里一时间静得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恐惧渐渐蔓延至心头。
夜不归宿,躲在寺庙里喝酒,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苏虞在黑暗中放轻呼吸,拿起掉落在地的包袱。
正当她准备撒丫子逃跑的时候,一个陶瓷酒壶滚到了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