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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从前苏沅也羡慕过，她知道自己是庶女，不像苏锦天生的优势，便很看重老夫人的喜欢，但她现在知道了，这世上鲜少有不变的感情，也只有母亲对自己才是真心实意的，是可以付出生命的，别的人，苛求不来。

苏沅走进去，笑着叫了声祖母。

阮珍也行了礼，规规矩矩的站到老夫人的右侧。

&ldo;到底做了什么梦，那么早就起来？&rdo;老夫人关切的看向苏沅，&ldo;得请大夫给你看看了，别晚上都睡不好。&rdo;

&ldo;不用的，祖母。&rdo;苏沅连忙道，&ldo;叫祖母担心了，其实是梦到一只猛兽，我以为它要吃我……跟真的似得，我本想来您这儿，可您前几日风寒才好。&rdo;

老夫人笑起来，这孩子还惦记着她的病呢：&ldo;那你现在不怕了？&rdo;

&ldo;不怕了，我也难得做噩梦，定是昨晚上贪嘴。您叫照雪送来的石耳煨鸡我全吃光了，那鸡许是不服气，在梦里化作兽要吃我。&rdo;

老夫人听得大笑：&ldo;是不可贪多，尤其晚上，我也是看这石耳好，叫厨房煮了鸡汤让你跟柔儿尝尝鲜，这石耳是你们姨祖母送的，&rdo;她打住了嘴，连连摇头，&ldo;瞧我这东拉西扯的，正经事儿都忘了，你们快见一见刘先生。&rdo;

女先生叫刘燕知，前世也是这一天来他们府上的。

两位姑娘向刘燕知行礼。

这三十来岁的妇人还是曾经的模样，高高瘦瘦，穿着十分素淡，苏沅对她印象一直很好，微微笑起来。

&ldo;你们堂叔堂婶连连夸赞的，你们可要同刘先生好好学。&rdo;老夫人同刘燕知打招呼，&ldo;我这两个孙女儿以前师从大方胡同的蒋先生，学得时日少，往后得要你多费心……她们若是不听话，耍滑偷懒，你莫要惯着她们，尽管来告诉我。&rdo;

刘燕知笑容很亲切：&ldo;两位姑娘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我倒是怕自己学识浅薄。&rdo;

&ldo;你太谦虚了，你写得诗词京都姑娘们都在抄录的，我们可是欠了明诚夫妇人情了！&rdo;

苏明诚是苏承芳的堂弟，住在莲花胡同，苏家分家之后，上一辈子嗣都很单薄，故而关系越是亲近了，只是苏明诚比起苏承芳来，却是非常的有子女缘，光是儿子都生了四个。老夫人每每提起，总是说不出的羡慕，他们一家子过来，总要叫厨房准备许多的吃食送给苏明诚的孩子们吃。

而苏明诚也是个活络的人，礼尚往来，逢年过节总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给苏家的姑娘，这回听说苏家要请女先生，他想到妻子罗氏曾经的闺中好友刘燕知，同罗氏一商量，这事儿就成了。这刘燕知乃京都的才女，丈夫去世之后，她不曾改嫁，却是做起女先生来，渐渐有了名声，老夫人知晓她教得好，听苏明诚推荐，也是十分满意。

她又道：&ldo;明诚说，你不惯住在别人家，这一来一回，真是辛苦你了。&rdo;

&ldo;哪里，我想到要教两位这样好看的姑娘，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一点儿不觉得辛苦。&rdo;刘燕知抿嘴笑道，&ldo;我回去准备下，明儿便来打扰了。&rdo;

她嘴甜大方，老夫人很是喜欢，连忙叫李嬷嬷亲自送出去。

&ldo;这女先生很有学识，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大名的，明日起，认真跟着学。&rdo;老夫人手指点点两个孙女儿，&ldo;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么顽皮……&rdo;

话未说完，照雪得了下人的传话，轻声道：&ldo;老夫人，陆家三位姑娘来了，说要看芍药，陆大姑娘还带了一个竹篮来，说要让丫环摘些回去做芍药鸡。&rdo;

老夫人听得直笑：&ldo;这丫头越发精怪了，我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芍药鸡。&rdo;

&ldo;她这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没事儿来折腾我们家的芍药，待我去说说她！&rdo;苏锦的话像是责备，但却透着说不出的亲昵，临走时又看了一眼苏沅，&ldo;三妹，你同我一起去，我们请了刘先生教书，她们知道了定是很羡慕的，陆表姐不是总说她的女先生好吗，我们而今的可不差！&rdo;

要说苏沅在小姑娘时最讨厌的两位姑娘，苏锦算一个，另一个便是陆静英了，陆家的大姑娘，威远侯陆焕扬的嫡女。

想到陆静英那轻蔑的眼神，苏沅不太想去，偏偏老夫人道：&ldo;你们姨祖母也喜欢芍药，你们亲自摘一些，叫静英她们带回去送给她。&rdo;

周家当年共两位女儿，大女儿是老夫人，嫁了的苏家，小女儿小周氏嫁入了显赫的威远侯府，两家离得非常近，苏家后来买下了东边邻舍的宅院，与陆家更是挨在一起，姐妹之间时常走动，使得两家关系也越发的亲厚。

故而陆家虽是姨亲，却是比堂亲都不差。

&ldo;好，我这就同三妹去！&rdo;苏锦一下就答应了。

小姑娘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苏沅心想她吃过那么多的苦了，当真还会怕陆静英吗？说到底，陆静英是因为侯府嫡女的身份才生出了无比骄傲的派头，看不起她这个庶女，只是自己又何必在乎陆静英的看法呢？苏沅朝老夫人告辞一声，又看了眼阮珍这便走出去。

老远的就传来陆静英的声音：&ldo;听说你们请了刘燕知当女夫子？&rdo;

&ldo;是啊，你怕不怕？&rdo;苏锦笑道，&ldo;以后对诗你最好甘拜下风呢！&rdo;

&ldo;我为什么要甘拜下风？对诗这种酸腐的东西，我才不要玩呢，要玩我们玩射箭，怎么样，你要是能射中一次靶心，我送你一百两银子！&rdo;

十五岁的小姑娘意气风发，穿着绯红色海棠花短襦，凤眼光芒逼人，极为的出挑，让苏沅一下想到了陆策。

陆家这一辈里，就这两个人最为的抢眼，若说陆静英是烈日，陆策便是像皓月，故而陆焕扬常说自己有一双好儿女，竟是把陆嵘这唯一的嫡子都忘掉了，一直到五年前……苏沅眉头微微拧了拧，陆策在那一年被恶犬咬伤，她予他敷药，后来陆策去了桐城，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思虑间，耳边听到苏锦的声音：&ldo;我怎么会射箭，倒是你要比骑马，或者让三妹同你比一比，她上回就求着父亲买匹好马呢，三妹，是不是？&rdo;

陆静英出身于虎门，总是自以为了不得，苏沅曾经是非常的厌恶的，便想学好骑射功夫，哪一日能压制住陆静英，苏锦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是为丢她的脸。

苏沅笑一笑：&ldo;我是羡慕大表姐的功夫，东施效颦罢了，若是相比，那是万万不敢的，倒是希望大表姐得空，能指点一二。&rdo;

原本陆静英已经满腹嘲笑了，苏沅这个人不自量力，明明是庶女却表现的好像是嫡女，骄矜自傲，处处不让，不料今日苏沅竟如此谦逊，一时很是惊讶，忍不住朝苏沅看。

生就了父母优点的小姑娘甚至比苏锦还要出色，莺黄色的仙纹绫衫穿在身上，明媚娇丽，但陆静英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并不羡慕，倒是苏沅眸中的一抹清冷不若往日，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这比以前的不服更让陆静英不喜，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刚才苏沅的话太识大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