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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我吸了口凉啤酒，梳理思绪。

&ldo;估计你现在是想把自身安置在一个虚构的框架里，为此忙来忙去，没了以文章这个形式表现自己心情的必要，肯定。或者说没有了时间？&rdo;

&ldo;不大清楚。你怎么样？也把自身放在一个虚构框架里？&rdo;

&ldo;世上差不多所有人都把自己本身放在一个虚构框架里，我当然也不例外。想一下汽车上的变速齿轮好了，那就和放在同粗暴的现实世界之间的变速齿轮差不多。外部冲击力袭来时，用齿轮巧妙地加以调整，使之变得容易接受，从而保护容易受伤害的血肉之躯。我的意思你明白？&rdo;

堇微微点了下头。&ldo;大致。而且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虚构的框架。你想说的是这个吧？&rdo;&ldo;关键问题是你本身还不知道那是怎样的虚构框架。情节不清楚，文体没定下，晓得的仅仅是主人公姓名。尽管如此，仍要把你这个人现实性池改头换面。时间再过去一些，那新的虚构框架恐怕就会正常运作起来保护你，你也可能发现新的天地，但眼下还不行。自然，里面存在危险。&rdo;

&ldo;也就是说，我虽然拆下了原来的变速齿轮，但新的齿轮还正在上螺丝，而引擎只管呼呼转个不停。是这么回事吧？&rdo;

&ldo;怕是。&rdo;

堇现出平时那副苦相，用吸管尖久久地戳着可怜的冰块，然后抬头看我。

&ldo;里面有危险这点我也明白。怎么说好呢，有时心慌得不行，怕得不行，就像那框架被人一下子拆个精光，又像在没有引力拖拽的情况下被孤单单地放逐到漆黑的太空，自己朝哪边移动都稀里糊涂。&rdo;

&ldo;好比失去联系的斯普特尼克？&rdo;

&ldo;或许。&rdo;

&ldo;可你有敏。&rdo;我说。

&ldo;目前。&rdo;

沉默持续有顷。

我问：&ldo;你认为敏也在寻求那个？&rdo;

堇点头：&ldo;我认为她也的确在寻求那个，恐怕同我一样强烈。&rdo;

&ldo;生理领域也包括其中吧？&rdo;

&ldo;不好说。那还没把握住--我指的是她那方面。这弄得我晕晕乎乎，头脑混乱。&rdo;

&ldo;古典式混乱。&rdo;我说。

堇没有回应，只把紧闭的嘴唇约略扭了一下。

&ldo;你这方面已准备妥当？&rdo;

堇点了一下头，用力的一下。她很认真。我整个靠在椅背上，手抱在脑后。

&ldo;可你别因此讨厌我哟！&rdo;堇说。声音从我的意识外围传来，活像让&iddot;吕克&iddot;戈达尔（译注：法国电影导演（1930--）。）旧黑白电影里的台词。

&ldo;所以我不会因此讨厌你的。&rdo;我说。

下次见堇是两周后的周日，我帮她搬家。突然决定要搬，帮忙的只我一个。除了书，别的东西才一点点，倒不费事。贫穷至少有一个好的侧面。

我从熟人那里借来一辆本田小货车，把东西运到代代木上原堇的新居。公寓不怎么新也不怎么气派，但是同不妨称为历史遗物的吉祥寺那木屋相比，算是飞跃性进化了。是敏一个要好的不动产商给找的，地段方便，房租又不高，窗外景致也够可以。房间面积大了一倍。值得一搬。邻近代代木公园，上班想走路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