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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有些东西太难了，宋霁也会帮他写在边缝里，遍布了整本医书。宋霁没想到他不仅住在这里，更将原来的医书带过来，书已经很旧了，边缝也很松散，几乎快散架了。

宋霁已经笑不出来了，十七岁的少年用了最糟糕的方式被逼着告别了原来的生活，只身一人来到京城，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站在宏伟大门之前的少年该有多么彷徨和无措。

但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一旦写在了脸上，他就彻底输了。他藏起了那些茫然和痛苦，步履薄冰地走在刀枪火海中，可能这里是他唯一能释放情绪的地方。

&ldo;师父?&rdo;

宋霁抬起头，秦既明刚抬脚进屋。

秦既明看见宋霁抬起头的时候，觉得他眼里有些情绪，似乎还带着水光，可等他眨了眨眼，那些东西就都不见了。

&ldo;回来的这么早?&rdo;宋霁放好东西起身，眼角瞥见了他衣摆上的泥点，皱起了眉，&ldo;你摔泥地里去了?&rdo;

&ldo;被大兴大名鼎鼎的两位公主泼的，&rdo;秦既明答，&ldo;也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不过师父在我屋里做什么呢?&rdo;

宋霁动作微微一顿，有些不自在地说，&ldo;我……就随便看看。&rdo;

秦既明摸着下巴看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宋霁更不自在了，干咳两声，负着手在他屋里转了两圈，&ldo;你就住这里?&rdo;

秦既明嗯了一声，见宋霁不再作声，遂低头解起了腰带，脱下带了泥点的外袍，换了一身鱼尾灰的不大亮眼的衣袍，又摘下额上漂亮的发冠，随手别了个簪子。

&ldo;小白缠着我要出宫转转，宣儿也跟着出了宫，&rdo;秦既明边换衣裳边问，&ldo;我带他们一起吃午饭，师父也一起?&rdo;

宋霁一愣，还没作答，便被秦既明一把拉出了屋子。

两个公主出宫的时候不多，今天秦既明治水有功，凯旋归京，太后和皇后都挺高兴的，便准了秦既白的请求。

两个小家伙半路上也不太平，轿辇外飘来一阵水粉香就坐不住了，非要下去瞧瞧，这会儿正在胭脂店里玩得不亦乐乎，秦既明将今天随行的蓝二留下照看他们，自己先回来了。

&ldo;秦承宣是秦承远的亲妹妹，他们都是当今皇后所出。&rdo;路上秦既明解释道。

&ldo;当今皇后……&rdo;

&ldo;是尚书令周巡之女，&rdo;秦既明说，&ldo;我娘亲在位的时候她还是个妃，当年的事多少她应该掺了一脚。&rdo;

秦既明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向下拉着，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宋霁抬起手想碰碰他脸侧绷得极紧的线条，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改成了拍肩的动作。

&ldo;我没事，&rdo;秦既明转过头笑笑，&ldo;就事论事，宣儿不像秦承远那么邪性，而且我娘当年的事儿起因不在宫中。&rdo;

&ldo;不在宫中?&rdo;宋霁问。

&ldo;嗯。&rdo;秦既明皱着眉回忆，那段记忆是他刚来时候发生的，如今有些模糊了，&ldo;听下人说是胡人袭击了我们，我记不大清是戎族还是氐族，或者那时候戎氐二族已经像现在这般合二为一了?&rdo;

大兴与外族的争端自始至终就没停过，原来是戎、氐两个部落互相制衡，后来两个部落经历了一场血洗，合二为一，成了戎氐联军。

宋霁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角，&ldo;胡人……怎么了?&rdo;

&ldo;从下人嘴里打听到，那时候是夏天，皇上带着几个妃子去避暑，&rdo;秦既明道，&ldo;先皇后带着我和小白跟一个怀孕的妃子同乘一辆马车，谁知半路上，胡人突然袭击圣驾，箭矢偏了一些，扎进了我们的马车里。&rdo;

宋霁放在他肩头的手僵硬了。

&ldo;好巧不巧，箭矢扎进了那个妃子的肚子里，&rdo;秦既明眉头紧紧皱着，&ldo;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人指责是我娘嫉妒，暗中杀害了龙嗣，从那时候开始，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好过了。&rdo;

&ldo;哦对了，&rdo;秦既明又补充到，&ldo;我和小白也被伤了，太医以为没了救的，谁知咽了气的兄妹俩竟双双活了过来。&rdo;

当然，活过来的就不是原主了，这些秦既明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秦既明说完，没听见宋霁一句话，转头见他脸色极其糟糕，刚要开口询问，马车突然猛地一顿，蓝七在外头敲了敲，&ldo;主人，到了。&rdo;

秦既明还想拉着宋霁问清楚，却见宋霁先动了身，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便只得跟上。

胭脂店里两位小公主玩得不亦乐乎，一个男人单手支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瞅着她俩折腾，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身旁蠢蠢欲动并且脸色不佳的少年。

他们二人进屋的时候，柜台后的两个人齐齐转过头，四个人打了个照面，纷纷愣了愣。

这开脂粉店的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淮州遇见的祁信和那个追赶他的少年。

今日的祁信正常许多，至少脸上挺干净，宋霁一时间没认出来，看到那个少年才反应过来。

少年回头看了眼祁信，后者对他摇摇头，将他按回椅子上，刚要起身行礼，秦既白就抱着一堆脂粉冲了出来。

&ldo;师父!&rdo;秦既白哗啦啦把罐子往柜台上一摆，转身就冲进了宋霁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