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rdo;宋霁瞪了他一眼,却不得不妥协给那厚如城墙的脸皮,&ldo;祁信带着军队同武文光对峙,都以为要打起来了,却不想十几万人就这么眼瞪眼瞪了两天。&rdo;
&ldo;他们要打早打了,等不到祁信来沙城便沦陷了。&rdo;秦既明打了个哈欠,&ldo;师父,你说会不会这所谓的大军就是个幌子?&rdo;
&ldo;什么意思?&rdo;宋霁一愣。
&ldo;调虎离山之类的,&rdo;秦既明漫不经心地说着,&ldo;你看啊,我们那边很多电视剧……就是戏本子都会这么写,把大军分成两股,一股在边关下马威,装腔作势一番,另一股绕路突进,你看啊,就是因为大军集结在了某一处,别的兵力就弱了,很有可趁之机……嗷!师父你干嘛掐我!&rdo;
宋霁一惊,松开了无意识掐着他胳膊的手。
&ldo;怎么了?&rdo;秦既明看着他,&ldo;师父你脸色很差。&rdo;
宋霁张了张嘴,&ldo;其实……我似乎想起来,武文光说过类似的话。&rdo;
祁信是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带兵,秦承兴派了两个上过战场的老将给他当副手,尽管如此,他手中那个掌管数万人性命的军印已经让他足够紧张了。
秦既明醒后,宋霁来找过他一次,说完了正事儿旁敲侧击地提了提杨寄柳的近况。
祁信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可宋霁那几句话总在他心头盘桓着,怎么也甩不掉,叫他愈加烦躁了。
正烦着,营帐外头突然传来高声喧哗,祁信揉着太阳穴走出营帐,正看到士兵举着枪要戳向面红耳赤的杨寄柳。
&ldo;慢着!&rdo;祁信的头更疼了。
&ldo;祁大人,这人要私闯军帐。&rdo;拿着枪的士兵赶忙向他汇报。
&ldo;杨老板是建医药署的功臣,&rdo;祁信扫了他一眼,&ldo;让他进来。&rdo;
杨寄柳一把推开拦路的士兵,撸着袖子气冲冲地跟着祁信进了营帐,留下外头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ldo;你胡闹什么?&rdo;祁信看着杨寄柳。
平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杨寄柳只感觉自己仿佛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原本的火上心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通体生寒。
他会生气,是因为还肆无忌惮着,眷恋着从前,无论他怎么打闹,怎么缠人,祁信都只会无奈地叹口气,任凭着他嬉皮笑脸,便从此揭过了。
可是现在呢?他是驸马爷,是当今朝上皇上最信赖的官员,从此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而他永远只会是一个不成器的商人,一个被逐出家门的败家子,永远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他一气之下跑来沙城,投资医药署,都是因为不甘心,撑着一口气想做出点丰功伟绩,好让祁信另眼相看,然而这一切都是泡影,刚才若是没有他勉强拦着,如今怕是早已成为刀下亡魂了。
祁信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眼中那惊涛骇浪般翻腾的情绪渐渐消散成了一潭死水,明明就算是被爹娘打得奄奄一息也朝气蓬勃着的笑脸,此刻却被绝望的藤蔓爬满。
不知为何,心似乎被人狠狠捏住了。
&ldo;你……&rdo;
&ldo;祁大人,&rdo;杨寄柳慢慢道,&ldo;草民得罪了,只是担心宋大夫的去向一时情急,还望大人海涵。&rdo;
祁信张了张嘴,听着冰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耳边,却哑然地说不出一句话。
&ldo;请问祁大人可知宋大夫去了何处?&rdo;杨寄柳抬着眼看他,眼里一片死水沉寂着。
祁信是知道的,有暗卫查到了胡人暗中绕路直上中原,借着秦既明受伤要回京的由头,二人连夜便离开了军营,此事事关重大,他熬夜写信加急送往京城,可却碍于沙城对面虎视眈眈的胡人大军,无法班师回朝。
杨寄柳看他不作答,后退一步行礼道,&ldo;草民唐突了,草民告退。&rdo;
&ldo;慢着。&rdo;
祁信叫住了他,害怕他这一走,自己此生便再也见不到了,至于缘何害怕见不到他,这件事祁信从来没想过。
&ldo;何事?&rdo;杨寄柳背对着他站住了。
&ldo;听说你来沙城水土不服?&rdo;祁信斟酌着词句道,&ldo;不如……&rdo;
&ldo;草民告退。&rdo;杨寄柳抬起脚往外走。
&ldo;杨寄柳!&rdo;祁信上前大跨两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ldo;你究竟为何一声不吭跑到边疆?你在跟我呕什么气?&rdo;
&ldo;祁大人注意分寸,&rdo;杨寄柳死水般的眸子盯着他握在身上的那只手,&ldo;公主还在京中等着驸马爷班师回朝。&rdo;
&ldo;还因为这件事?&rdo;祁信皱起了眉,&ldo;我都说了,我不会因为官高一等便看轻朋友,你缘何……&rdo;
&ldo;朋友?&rdo;杨寄柳突然勾了勾嘴角,却不带任何笑意,&ldo;都这么久了,你还以为是朋友?是我说的做的还不够明显,还是你太蠢太笨什么也看不懂?&rdo;
祁信愣了愣,僵在了原地。
杨寄柳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营帐,他走得很急,脚下带风,可祁信还是看到了他泛着红的眼角,还有那双圆亮剔透的眼里泛起的水雾。
这一刹那,心中绞痛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