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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不行，必须你把喜事的程度，办到什么样子告诉我，我才和你帮忙。不然，我就不管，免得白费心。&rdo;何剑尘道：&ldo;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这话太长，你又是一个最喜欢搜根究底的人，我实在怕和你说的。简单的说，花君已下了捐，住在小房子里了，她现在是等我筹款子赎身。&rdo;杨杏园道：&ldo;什么？已退捐了么？这是哪一天的事？&rdo;何剑生道：&ldo;是昨天的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rdo;杨杏园道：

&ldo;她那位陈家里，也不让于梨云的无锡老三。她怎样能轻轻易易的让花君下了捐？&rdo;

何剑尘道：&ldo;你哪里知道，这一个星期之中，明闹暗吵，也不知闹有多少场。到了前天，花君索性托病不见客，陈家里气不过，就把她叫到小房子里去，不问三七二十一，又骂又打，重重的警戒了她一番。花君也不哭，也不闹，忍痛受了一顿苦，回到班子里去，不声不响，泡了四盒火柴头，打算喝下去。却被阿根看见，把它抢下来了。回头陈家里来了，龟鸨聚在一处商量，说是你管得了她的人，管不了她的心。只要姓何的出几个钱，你就让她走罢，要不然，这样天天闹下去，生意是没有望的。设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人财两空？陈家里仔细一想，实在没有法子，只得把她带回小房子里去亲自看着她，对她说好说歹，说：&lso;我并不是不让你从良，只望你多帮我两年忙，把亏空弄干净了，再让你走。现在你要从良去做太太，是你一生一世的好事，我也不能为我误你一生。只是你轻轻快快一走，丢下我，好比铁匠围裙，浑身都是火眼，怎样得了？我这几年，也没有待错你，你跟着人走了，就不替我想想吗？况巳我这亏空，总也是为你累下来的。你既然要走，也应该替我想想法子呀。阿囡呀！我总把你当亲生的儿女一样看待，你跟人去做太太，日子是望上长的，我求你，就只这一回了。你真狠心教债主逼死我吗？就不问我吗？&rso;说到这里抹着鼻涕就哭起来。&rdo;杨杏园道：&ldo;你何以知道这样详细？&rdo;何剑尘道：&ldo;这都是阿根来告诉我的。花君到底心软，被她一哭，心就哭软了。就叫阿根来把我请了去，商量这件事。说来说去，至少还要预备八百块钱。在北京是决计筹不出来的，我只好亲自到天津去跑一趟，顺便把几件钻石，就在那里卖出去。&rdo;杨杏园道：

&ldo;花君当真把钻石送给你吗？&rdo;何剑尘道：&ldo;这个岂能假的。&rdo;说着便在身上掏出一个白银小豆蔻匣子来。打开匣子，里面有两只戒指上面的钻石，都有豌豆来大，另外一副耳圈，上面也嵌着一副小些的钻石。何剑尘便一样一样拿给杨杏园看，微微笑着说道：&ldo;如何？&rdo;杨杏园不料花君居然有这些积蓄，还能完全交给何剑尘，真料不到的事。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说道：&ldo;这四件东西，何止值一千二三百块钱。

照我看，可以到一千五。完全卖脱你就不必筹多少了。&rdo;何剑尘道：&ldo;你不知道，不是接了人到家，就算事的。添制衣服，买木器家具，以及家里零用的东西，哪里不要钱？照我算，至少还要预备一千。就是我到天津去，也没有什么把握，还是撞木钟呢。&rdo;说到这里，看看手上的表，已经五点了。说道：&ldo;我还要到几个地方去。

话就是那样说，奉托！奉托！&rdo;说着把豆蔻匣子依旧揣在怀里，匆匆的就走了。

这天晚上，他就到天津去了。谁知一去三天，一文钱也没有张罗到手，钻石虽然卖了一千四百块钱，差的还多，而且花君已住在小房子里了，若叫她尽等，不但自己面子收关，恐怕还有万一之变。在天津哪里能住下，一点没有头绪，又跑回来了。自己想想，可以和我画策的，还只有杨杏园。下了火车，一直便到皖中会馆来。

他一进门，便想和盘告诉杨杏园，偏偏有一个红麻子白胡子的老头子，坐在他屋子里，叫他去不好开口。杨杏园看见何剑尘来了，哪里忍得住，便先问道：&ldo;你在天津去三天，款子等得怎样了？&rdo;何剑尘皱着眉毛说道：&ldo;不要提起，我自己所指望的，竟是一钱莫名，这却怎样好？我本想在那里多住几天，一来报馆里的事，不能久请你代劳，二来花……&rdo;说到这里方觉得旁边还有一个生人，一时便把话顿住了。

杨杏园笑道：&ldo;不要紧，我们这位胡三老，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最喜欢管人家这些儿女账，你有话只管说。&rdo;何剑生很踌躇的说道：&ldo;你想想看，那位既脱离了原地，在外面住着，她就恨不得早一日离开他们。不然，她就不疑心我，也要防他们或有变化呀。所以我非急于回来不可。&rdo;杨杏园道：&ldo;但是你回了京，款子就有把握吗？&rdo;何剑尘把脚一顿道：&ldo;哪里有把握。&rdo;说着，又满脸堆下笑来，连连对杨杏园拱手道：&ldo;你还得帮我一点忙。&rdo;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胡三老坐在一边，一声不言语，左手摸着胡子，右手握着两个核桃，只是得拉得拉的搓。他见何剑尘话说完了，忽地站了起来，对他说道：&ldo;我来多这回事罢，我借一千块钱给你老哥，完了这一桩喜事，好不好？&rdo;何剑生听了这句话，真出乎意料之外。但是一看他正正派派的说话，又决不是取笑。便拱拱手道：&ldo;我刚才进门，忙得过于大意，连你老人家贵姓都没有问，真是所谓萍水相逢，哪里敢来相烦呢？&rdo;胡三老涨红了脸道：

&ldo;何先生，你以为我这一大把胡子的人，还和你取笑吗？你莫瞧不起我乡下老头儿，拿出万把银子来，那还真不算一回事呢。&rdo;杨杏园听见胡三老说借一千块钱给何剑尘，这一喜非同小可，正想接嘴，不料何剑尘三言两语，把老头子就说僵了。把一桩极好的事情，几几乎弄坏。连忙对他使个眼色，教他不要多说话。便笑着对胡三老道：&ldo;你老人家说话，说得到，作得到，我是知道的。你老人家在兴头上，只管干这些英雄豪杰的勾当，可是将来令郎听见了，不知道底细，还说我作晚的，哄骗者前辈，请你老人家借出整千块钱来，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干这不要紧的事情，岂不冤枉？弄到那个时候，何先生一刻儿又拿不出钱来还债，反弄得大家不好。你老人家以为如何？&rdo;胡三老道：&ldo;不要紧，我作我的事，哪里许他们说一个不字。你若以为我是玩话，我明天就拿钱交出来，好不好？&rdo;说着又对何剑尘道：&ldo;朋友！

你和我并不认识，要我借一千块钱给你，交情上，是谈不到。老实话，我是看在那位小姑娘的面子上，借钱给你的。我见她怪可怜的，借了钱给你，就好教她跳出火坑了。&rdo;这老头子夹七夹八说上一遍，何剑尘一点摸不着头绪，愣了许久，说不出话来。杨杏园笑道：&ldo;这话还得告诉你呢。你那天上天津去，不是在我这里说许多话吗？老先生睡在隔壁屋子里，就全听见了。你去后，他老人家问我，我自然都说出来，他就很佩服花君。昨日花君打电话来请我去，问你的信息，老先生他正在这里，他说杜十娘这样的人，难道现在也是有的，就要一路去看看。见了面之后，他自信老眼之非花，认花君是个有觉悟的女子，所以今日慨然借这笔钱给你。是君子成人之美之意。你不知道，老先生就是这个脾气，要帮忙，不在乎交情深浅。他老人家常常自比《儿女英雄传》里的邓九公，其胸襟也就可想而知了。&rdo;何剑尘听了杨杏园一番话，早已心领神会，便对胡三老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说道：&ldo;我是不知道有这番经过，要是知道，决不会推辞的。&rdo;说到这里，又向胡三老一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