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海里的一刻,林子神志非常清醒,准确地说,他是自己跳进海里的。
与桂香来到礁石丛,并不像黑痣以为的那样,他们在打野战。在沙滩,林子被荷尔蒙刺激得不能自己时,桂香说今天也可以,明天……当然最好。林子便知道绿灯还没有亮起来。这时候,要么是红灯最后一两秒,要么是黄灯。
也有人冲黄灯的。
但是,一个迟滞,林子就控制住自己了。他是一个善于控制自己的人,否则,当赘婿时,他早就突破自己的底线了。
当然,他们坐在礁石丛,除了看海,吹吹海风,也有一些亲热的举动,桂香就硬要坐在林子腿上,时不时亲一会儿嘴。
子弹便是这时候射过来的。
本来,林子想推开桂香,叫她别坐在自己腿上。哪知,没等她站起来,突然又重重地压下来,好像还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滚进海里。
林子看见她在海里挣扎,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但是,海浪撞击礁石,形成的漩涡,又把桂香拖远了。
当时,林子奋力游向桂香,还有一米多一点的距离,突然,看见了血,从桂香身边冒上来的泡泡是殷红色的。
林子以为自己看错了,天这么黑,哪能分清海的蓝色和血的红色呢?所有的一切,应该是黑灰色才对啊!
但是,他的记忆迅速搜索到,桂香倒下的一刻,好像没有知觉,一点挣扎也没有。
难道她被子弹击中了?
林子是经历过这种情境的,比普通人敏感许多,也警惕许多,想狙击手如果过来看究竟,看见自己在救落水的桂香,肯定会补枪。那时候,不仅救不了桂香,自己同样也完蛋。
因此,在性命也受到威胁的状况下,林子选择了自保。
他游回礁石丛,却没有爬上去,只是找了一块伸向海面的礁石,藏在下面。
海浪扑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浸泡在水里,海浪退下去的时候,礁石和海水之间有大半个脑袋的空间,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于是,林子藏在礁石下,一会儿屏着呼吸,一会儿又大口大口喘息,断断续续,看着漩涡把桂香越拖越远,看着她的挣扎越来越虚弱,最后,海面平静得只有一串串漩涡。
林子很内疚,在心里对桂香说,不是我不想救你,但狙击手随时都会出现。这种紧要关头,无法两全,我只能保全自己了。我林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如果没有生命威胁,我一定会救你,竭尽全力,也要把你救上来。
仿佛证明林子的判断,他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有一次,那家伙踩了一块移动的礁石,就听见滑动的礁石撞击声,然后,那家伙骂了一句什么。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林子听不出是哪国的国骂。
“嘭”的一声,那家伙跳了下来,落在林子头顶那块礁石上,林子急忙屏住呼吸,沉进海里。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冒出来换气,林子也淡定了许多,想自己藏在如此狭小的缝隙里,即使是大白天,狙击手趴在礁石上,把脑袋探进来,也未必能看见自己的。
这么想,他又随着海浪扑上来,或退下去,调整呼吸的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得只有海浪和海风声,礁石尽头,那盏航标灯仿佛也进入半睡眠状态。林子想,狙击手应该走了。
当然,走并不意味着离开,狙击手很清楚,另一个人并没有中弹,可能呆在某一个地方,注视礁石丛的这边动静。
林子必须离开礁石丛。
往酒店的方向游去,光线越来越亮,冒出海面的脑袋,肯定会暴露,所以,林子只能选择相反的方向。
记得,大约两百多米左右,那里的防风林与海的距离最近。如果从那里上岸,迅速钻进防风林,狙击手的注意力又不在那边,应该看不见,就算后来看见了,也来不及瞄准,扳动扳机了。
憋住气,林子潜入水里,用潜游朝那个结合部游去。每次冒出水面,他都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换气,争取一口气能游出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