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你赢了,你成功给我们大家创造出了悲哀。
第40章第四十章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
一会儿找到那家伙,她非得让他好好道歉不可。艾弗利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一边扒拉开照过来的镜子。对,读者,你没看错,就是镜子。他们三人在大迷宫里长途跋涉几个小时,渐渐地袭击他们的暗器变得种类单一了。铜镜总是往艾弗利这里飞,镜子中发出灼人的光芒,她从里面隐约看见黑色的影子。这一定是她自己的弱点,所以为了不像克里斯托弗一样陷进去,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镜子里面的东西。
相比她的情况,科林和弗洛里安走的路要艰难一些。缠住科林的是黑色的电线一样的触手,触手还频频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撒下金粉和蕾丝碎屑,缠得他必须得一次次费尽法力斩断它们,两眼昏花举步维艰。弗洛里安的陷阱是荆棘,它们以花的形态扑过来,到了近处却变成锋利的刺。哪怕是弗洛里安这样小心的人,也免不了被多处划伤。
这迷宫真是丧心病狂。艾弗利一边走一边摇头,怎么会有人害怕刺和金粉嘛!
终于,科林把最后一根触手拽下来,把食指搭在唇上。艾弗利和弗洛里安立刻噤声。他们又站在那个拐角,拐角那边是幽灵一样颓废地飘着的克里斯托弗&iddot;安吉。
科林稳住呼吸,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在墙上的火炬照耀下显得竟有些美丽魅惑,让艾弗利觉得有几分可怖。她又想起他在莉娅家的地下室里把骷髅圣诞老人往地上砸的样子。
科林从拐角的墙壁露出半个头,把手杖对准克里斯托弗,比了个口型。下一秒钟,克里斯托弗头顶上的天花板就塌了下来,把人砸晕了埋在底下。
克里斯托弗毫发无损。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让艾弗利觉得挺解气。
三个人用尽力气把克里斯托弗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出口。他们在地板上瘫作一团,累得直喘气。
&ldo;说实话,我还从没接过运动量这么大的任务呢。&rdo;科林笑道。
他们站起来继续努力,把克里斯托弗拖到他在四层的房间。关上门,艾弗利长出了一口气。钟楼敲响了凌晨三点的钟声。她觉得眼皮沉得不行,只想找个地方把头一埋睡他个一天一夜。
科林拒绝了艾弗利让他在城堡里找个房间过夜的邀请,晃晃悠悠地走到窗边打算一跃而下。
&ldo;等等!&rdo;艾弗利追了过来,犹犹豫豫的样子。她从没这么扭捏过。她的右手捏住裙子的一角。
&ldo;怎么了?&rdo;精灵声音柔和地问道。
&ldo;那个……今天舞会的事情,麻烦你了,还有就是,谢谢你。&rdo;谢谢精灵让她和阿格尼斯没有就此别过,艾弗利咽了咽口水,不管不顾地紧张地继续下去,&ldo;你的咒语没有生效是因为……&rdo;
她知道这是天大的秘密,实在不该说。可是她想要补偿些什么‐‐精灵多次救她于水火,而她竟然因为莉娅的话猜忌他,连弗尔特纳这样重要的事都瞒着他。科林不是别人。科林是朋友。科林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ldo;因为我和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没有血缘关系。&rdo;
&ldo;啊?&rdo;科林和一旁的弗洛里安都愣了,&ldo;你不是四公主……么。&rdo;
&ldo;我是,我是名义上的。&rdo;艾弗利低垂眼睫脸色发白,&ldo;真正的四公主已经死了!&rdo;
她看见两个精灵一脸震惊,不禁觉得好笑,就放轻松继续讲下去:&ldo;现在是既定世界3222年,就在十五年前,3207年,洛斯提的四公主胎死腹中。王后为了排解丧女之痛,收养了我。
&ldo;出于我不记得的原因,我知道了这件事。后来,也是因为出身的差别,亚历珊卓姑妈来要一个孩子走的时候,我就和姑妈去了乡下,已经十年了。
&ldo;那个卫兵叫我乡巴佬,也许他说对了,因为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我的所谓姐妹们多少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们不说。&rdo;
艾弗利笑了。她一想到这件&ldo;捡了大便宜&rdo;的事,心里就一阵酸涩。在别人看来,不知道从哪来的野孩子进了皇宫,能过上层的日子了,不是占了大便宜么?但她总觉得,目前的生活不是自己值得拥有的,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亚历珊卓姑妈想领养个孩子,她就是首当其冲被打发掉的,这她理解。可是为什么会有隐隐的不甘……和无法排遣的寂寞呢?她隐藏于玫铂尔的小镇,因为那恐怕才是她这种人值得拥有的小生活吧?
&ldo;虽然很吃惊,但我认为那没有什么关系,艾薇。&rdo;科林从窗边走来,笑容模糊在金色的月光里。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头顶,平静地说,&ldo;那些东西没什么可重要的,因为你是很特别的。我预感到,你会在接下来的发展中承担重大的责任,成为故事的核心人物。&rdo;
他的笑容突然罩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他轻轻摇摇头,轻念一声:&ldo;没事儿。&rdo;
科林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跑到窗边跳下去,一瞬间就没影了。弗洛里安对她安慰的浅笑起来。两人一起返回二层。弗洛里安径直回了房间,艾弗利在走廊徘徊半晌,还是走过自己的房间推开了阿格尼斯的门。
骑士公主浅浅的睡着,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像是被什么追赶,辗转反侧。深褐色的长发在枕上披散开来,在月光照耀下镀上一层金色。艾弗利看她的睫羽像轻颤的蝴蝶翅膀,那是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一直试图摒弃却无法逃开的脆弱。
艾弗利走近她,在阿格尼斯床边跪了下来,宛若虔诚的信徒。她侧耳倾听骑士公主小声的梦呓,如同聆听神明的咏唱。
&ldo;不……我不会再逃……不会再逃……我们一定……&rdo;
破碎的言语她不明白,但艾弗利怎会不知道,阿格尼斯在梦魇中积聚的勇气?她向她伸出一只手,却将手停在半空中,好像骑士公主是水晶做的易碎品,或是一滴花瓣上的露水,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洒落、失去。艾弗利的眼扫过骑士公主被掖得严严实实的被角,知道是辛西娅所为,心里一暖。
她心中悸动,终于在一番挣扎后再一次掀起她的被角,只是一点点儿。她抽了口冷气,然后把被子再往上拉拉,突然觉得好想哭。阿格尼斯没有穿睡袍,全身都裹着绷带,殷红的血从白纱上细微地渗出来。那刺客捉弄她时,不想一次取她性命,而是这儿划一剑、那儿来一刀的,加起来的剑伤数目惊人。伤口狭长而不易愈合,能弄成这样,辛西娅应该是费了一番工夫。
艾弗利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从一块纱布上抚过。
&ldo;呃……&rdo;阿格尼斯在梦中抽搐起来,吓得艾弗利立刻收回了手。
她这才注意到,除了剑伤,阿格尼斯裸露的皮肤上有多处淤青和疤痕,伤口已经结痂,显然是她自己的刻苦训练的结果。再怎么强悍,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仍然是个女孩子。阿格尼斯&iddot;洛斯提从没想成为男子,她穿上男装只是为了看起来强大。她的初心只是成为某人坚实的盾,可曾几何时变成了划破不公的利剑,将她推进地狱的烈火中受激烈炽情的灼烧。艾弗利&iddot;安可感到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有些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