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莉娅?莉娅?&rdo;艾弗利毛毛躁躁地从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逛到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走走停停,跑跑跳跳,推开所有的门。只有地下室的门推不开,但她懒得去在意。
&ldo;莉娅刚去采魔药。&rdo;金发的精灵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开开心心捧出一个用银盘装着的奶油蛋糕,和冒着热气的金黄色的松饼。他温和地眨眨湖绿色的大眼睛,嘴角抿出一抹灿烂清新的笑容勾得艾弗利三魂不见了七魄,终于忍耐不住从远处大踏步扑向了‐‐香喷喷的松饼。
自从艾弗利被&ldo;绑架&rdo;到了巫婆小屋,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三天。莉娅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是空荡荡的,然而房间里不拘小节的层层叠放的里出外进的纸张和台桌上的殷着墨水的七八根羽毛笔的位置每天都不一样,表明房间的主人每晚都回来看书做笔记。
精灵留下了。作为女巫的老相识,他说,女巫在进行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魔法仪式,而他有义务在这个时候帮上一把。他能做的不多,不过至少他可以做饭。
什么叫至少会做饭,艾弗利打断他太过谦虚的说辞,科林做的饭世界第一好吃。每次她这样夸他,温和的精灵就低下头笑得十分惬意。
那一天他们乘着灰姑娘的飞天马车从天而降,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巫婆小屋独自伫立在光秃秃的悬崖上,悬崖下是黑色的望不见底的深渊。悬崖上由一摞摞灰色岩石堆叠起来,这里那里偶尔冒出两束灰褐色的枯草。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了。那远算不上可爱的小房子就孤苦伶仃的与莉娅相依为命,那粗线条的主人又没有给予它足够细心的照料,让它看起来活像一个被乱石埋了的洞穴。
房子里面倒是蛮好看的,比从外面看上去的样子大了不少。一共两层楼,全是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放着符合女巫口味的黑色镂空金属家具,还有装饰成蝙蝠形状的小吊灯。
她喜欢这种哥特风格的装饰,可是精灵凯尔特风格的袍子与那黑色的七叉烛台格格不入。她不禁奇怪那精灵是如何跨越种族和品味与女巫成为至交,本来想问,可是每到有机会问的时候,都忍不住盯着精灵姣好的面容发呆,或者是被精灵做好的精致糕点分了神。二十四小时的一天里,睡觉用去九个小时,三餐占用两个小时,剩下的十三个小时中,她就听精灵弹弹琴,和精灵说说话。
第四天清早,擦擦沾了松饼和蛋糕碎屑的嘴角,她和精灵一起洗了盘子,之后照旧是两个人围坐在竖琴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ldo;……科林。&rdo;
随意拨弄着琴弦的精灵轻轻抬起头,示意她他在听。
&ldo;我不是有意打探,只是好奇……你和莉娅是怎样认识的啊?&rdo;
精灵停止弹奏,微微偏过头。他的记忆是极好的,这点她很清楚。他不是在回想他们的初识,而是在斟酌着挑选最适当的措辞,将那个在回忆中熠熠生辉的朦胧片段在她想象中的视野里清晰的铺陈开来。
她伸手去学着他挑拨琴弦,细腻的弦颤抖发出雨点一般毫无章法却自然细致的音律。她少见的没有胡乱地扫弦。她安静得叫人奇怪。她又一次想到了那纠结的、复杂的、矛盾的醉酒时半梦半醒间看见的幻象。她手指微挑,是最简单的单音,然而她却苦思冥想没法从记忆中搜刮出那个音符的名字。那是十年之前尘封已久的回忆,并不能让她感到欢欣,于是她便将它锁进无人问津的抽屉的最里间,知道现在即使她想看,也什么都记不得了。于是她丢失了一段记忆,也因此遗弃了三分之一个自己。
可是精灵不一样。他阖上的眼睛睫毛颤动好像被露水打湿翅膀的蝴蝶。
&ldo;你没有听见莉娅的歌……&rdo;
她没有听见。
&ldo;她唱着那首歌,因为那是那个男孩的歌‐‐他是我认识她的契机。&rdo;
话说到这里,精灵稍稍停了一停,偏过脑袋很专注的倾听着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将手按在艾弗利弹琴的手上。他的声音紧绷着:
&ldo;安静一下。抱歉。&rdo;
&ldo;啊?&rdo;
科林将食指贴在唇上。他撩开掩在尖耳朵上的金发。
‐‐有人来了。
精灵唇齿一张一合,无声的说道。他湖绿色的眼睛睁得很大。
过了半晌,艾弗利也听到了。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好像小铃铛摇摆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圣诞节的铃铛串成一片在摇晃,悦耳却带着丝丝冷意。科林站了起来,率先走过去打开房间的门,顺着那声音的源头一路走过去。他们走过拉着黑色窗帘、烛火点亮的宽敞客厅,走过南瓜灯排排站的狭窄长廊‐‐那些南瓜灯是科林这三天的杰作‐‐来到通往地下室的锁上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