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安慰道,“姑娘有节奏地呼吸,别怕。”
履霜攥着她的手,勉强认真地呼吸,疼痛因此稍稍缓解。但仅是一刻,很快她就疼的脑子都空了,分不清究竟在拿嘴巴还是鼻子在呼吸,或者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饶是这样痛了,产婆还是道,“还早呢。”
履霜觉得前路茫茫,看不见路途,忍不住哭道,“好疼!”
产婆忙制止了,“姑娘别哭,力气要留着,不然待会儿就没力气使了。”
可履霜痛的麻木,根本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只是攥着被褥,忍受不住地哭嚎。
成息侯从府里匆匆赶过来,恰听到这一声,额头立时渗出汗来,叫了产婆出来。
产婆迟疑道,“两个时辰了,产道还没完全打开。只怕。。。”
话音未落,已被成息侯一口喝断,“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缓了缓,又道,“若果然危险。。。保大人。”
产婆答应着进去了。
留下成息侯、窦阳明和竹茹三个在外等着。
竹茹听履霜叫的惨痛异常,忍不住哭道,“奴婢的娘给奴婢生了三个弟妹。从怀孕到生产,从没有像姑娘这样艰难的。”
成息侯也觉不详,但还是安慰她说,“你们姑娘一定会没事的。”话说的用力,与其说是在安慰她,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产婆几次指挥着丫鬟们端清水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又把血水端出来。
成息侯三人看的心惊肉跳,但也不敢催促,以免乱了履霜心神,在外焦急地等着。
终于,房内履霜发出了一声痛叫,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一声儿啼。
成息侯听那孩子的声音甚嘹亮,心中一喜。但还没等他说话,便听房内产婆尖叫了一声,随即便是许多人匆匆的脚步声,伺候的几个丫鬟满面惊惶,一窝蜂地跑了出来。
成息侯只觉得心中一沉。吩咐竹茹先回房。竹茹见他神色冷肃,大异往常,一句也不敢多问,匆匆地走了。
成息侯便大踏步地进到产房里,提着产婆的衣领将她带出来,“不许叫!”
产婆抖抖索索地噤了声,把手里的小小襁褓递给他,自己一眼也不敢多看。
成息侯颤着手接了过来,一张略带紫意的小脸撞入眼中。孩子在母体里呆久了,脑袋都被挤的尖尖了。但饶是如此,仍能见得眉目清秀。成息侯不由地有些欢欣,咿咿地逗弄他。但转而想到产婆和丫鬟们这样的惊慌,孩子又是兄妹结合产下的,必定是有问题的,那喜悦也就渐渐消失了,颤着手去解那襁褓。
是一个男孩子。
皮肤皱巴巴的,五官和头都正常——只是左手和左脚都有六个指头。
成息侯瞳仁猛缩,一下子闭上了眼。
产婆是三个月前请来住在庄子上的,不知他家底细,只以为房里的姑娘是他养的外室,叫姑娘不过是遮人眼目而已。便劝慰说,“老爷别急,夫人还年轻呢,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成息侯慢慢地睁开了眼,点头。从袖间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她,“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产婆千恩万谢地跪下磕了个头,出去了。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成息侯慢慢地沉了脸。窦阳明也不多问,只是轻轻地欠了欠身。又迟疑问,“这孩子。。。”
成息侯痛惜地抚着孩子的脸颊,“你去——替我找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