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三公公,原来这么好心。
但琅琊王很快就不动声色又说,“也请陛下下一道旨意,恩准我自由进入内廷吧。”他不满地说,“守门的那些御林军实在该死!我是光武大帝嫡子,正统的皇室尊长,论起身份何人能及。竟敢拦我!”
刘肇心里一沉,冷笑起来。果然,自己还是太心软,把人想得太好。这位三公公,哪里是因为他受制于人而回到京师的?恐怕是自恃尊贵,却眼见外戚得权,所以意不能平吧。
而涅阳听兄长这样说,觉得他太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推了他一把。但他不以为意,自觉并没有说错。催促着,“陛下怎么还不写诏书?”
刘肇咬着唇,内心苦苦思索着对策。终于,他沉默着提了笔。
稍后琅琊王满意地得了圣旨,打算带妹妹涅阳离开。但刘肇忽然出声,“大母!”他追在后面,有些怯怯地说,“我能这么叫你吗?”
涅阳的眼圈红了。
她收养梁氏姐妹,固然是为了送入宫做后妃,将来依仗她们执掌权势。但多年相处,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情?何况她丈夫早亡,一生没有儿女。当年梁氏姐妹在,嫌她们不中用,尚未察觉那份感情。可等她们先后死去,她远走琅琊,那份感情就渐渐浮出来了。
此刻她听了小皇帝这么说,哽咽着,“当然能!叫什么姑祖母,就叫大母!”
刘肇软软地说好,看着她道,“大母,你能留在这里陪我吗?”他低着头,眼圈渐渐地红了,“这里好大、好冷。我一个人住,实在害怕。”
涅阳见他小小的人,红着眼眶,很心疼。可也犹豫着,“宫中没有这样的惯例。”
刘肇神上浮出失望的表情,但眼底一片冷静,装作退了一步,说,“那么,留下大母的人照顾我好不好?”他抽泣着说,“这里的人都是舅舅派来看管我的,好凶。”
涅阳心想也是如此。指着自己身边的两个四十余岁的婢女说,“好好。大母把素梅和素兰留给你。他们都是跟大母多年的老人了,一定会照顾好你。”
刘肇感激地点头,“谢谢大母!。。。可是,可是舅舅会不会生气?”
琅琊王在旁道,“他敢!就把这两个婢女留下来,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叫他同我说话。”
刘肇心里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感激道,“谢谢大母。谢谢三公公。”
等到涅阳和琅琊王一走,素梅和素兰两个立刻跪了下来,口称叩见陛下。
但小皇帝很久都没有应答。两人不由地面面相觑。
隔了很久,小皇帝才说,“我母后。。。真的生了个孩子吗?”
素梅保守地说,“京中有这样的传言。”
素兰的胆子却比她大,“应该不是传言。太后深锁寿康宫近一年。如果不是有孕,怎么会这样?何况有守门的侍卫,眼见成息侯拎着鸡鸭鱼肉进宫,听说,是给太后产后补养的。。。。。。”
刘肇想起窦宪几次借口生病,不来早朝。那时候,他在干什么?正腻在寿康宫里,和母后在一起吧。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觉得恶心。那两个人,占据了宫廷。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地方。可他们偏偏鸠占鹊巢,还生了孩子,在此处安家。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母后,那时她见他温和以对邓叠,气不过,来福宁宫说他。
那个时候,他很着急,几乎要违背和窦芷的约定,对着母后说出一切了。但是她丝毫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就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于是他也失望了,闭紧了嘴巴。甚至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忽然暴怒,想起了那些传闻,对着她举起了剑。
身后的相扑少年们立刻挽弓。母后身边的竹茹姑姑吓坏了,忙推着母后出去。
“噗。”一支箭射在了门框上。
那个瞬间,在殿里的他,还有被竹茹推到殿外的她,都愣住了。
他想上前去解释,可是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再给予他,转身就离开了。
他在身后很着急地喊,“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