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灯火摇曳的烛台,叶如陌从身上将无忧方丈的竹制信筒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取下封口上的素布,仔细地将信筒朝下,手指抽出里面的素绫,拿出来一看。
上面用石墨写着几行大字,叶如陌蹙眉看了半晌,无语。
见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庞,兮翼担忧地问道,“主子,无忧方丈和您说了什么?”
叶如陌伸出嫩白如葱藕的手指递了过去,“兮总管,你看看。”
兮翼伸手接过,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主子,无忧方丈说的这话是不是太吓人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惨况?”
叶如陌坐在桌前,双手撑住额头,“他说的很有道理,奚辰宇走之前能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你想想,一个人潜伏在敌国,数十年来一直装病,竟然没人发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像这种城府极深,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又怎能做出些幼稚的事?”
厢房里一片死寂,叶如陌和兮翼背脊阵阵发冷,坐在桌前,就算对着温暖的烛火仍然感到凉意十足。
奚辰宇逃亡前不久发布了一道密令,命令所有县、郡上交全部种子,否则杀无赦。同时派人将所有上缴上来的种子全部煮熟晒干了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这一招毒呀,直到不久前买回播种的百姓发现端倪才上报给朝廷,各地都传来坏消息,原来举国上下,种子都没了。
许久,兮翼站了起来,眼眸里隐着一丝坚毅,“主子,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在云奚国生活已久,早以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况且唇亡齿寒,如果云奚国没了,梅山族人又何去何从?
叶如陌蹙眉不语,为何无忧方丈不把事情上报给朝廷,反而告诉自己?一时间,脑子凌乱了。或许这件事只有自己才能办成,毕竟有些事情皇家出面反而不好办事。
脑中灵光一闪,回道,“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别国借粮和种子,或者是大肆采购。当务之急,必须将族人们全部召集回来,他们大都有过在别国经商的经验,对于这些事情可谓顺风顺水,如果交给几个陌生面孔去,反而让人生疑。”
兮翼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说罢,手忙脚乱的将陶瓷功德箱搬了过来,拿起一个木槌子“哐当”一声将陶瓷功德箱砸碎了,里面露出了些大大小小,材质不一,颜色不一的字条,上面的字迹所用此材料更是杂七杂八,有的甚至是灶膛里的炭,有些是地上的黄泥,大部分都是感恩戴德的祝福语。
就算如此,两人还是就着明亮的烛火,小心翼翼地挑拣着筛选出里面那些真正的祝福语,剩下的便是有用的信息了。
兮翼眯着眼,将素绫一张张放在烛火下查看,嘴里念念有词。
“兮有德,家住城中南门,现在给人赶马车。”
“兮三儿,家住城中牛畜市场,现在给人跑腿。”
“兮伯云,家住京师东郊,现在给人看门。”
……
兮翼声音愈见哽咽,原来族人们都不忍离去,都想方设法住在离约定地点最近的地方。这些曾经在族长手下干活灵泛,一年到头不知为族里挣了多少银子的人,为了这一份坚守,拼了命地想留下来,哪怕干着最低贱的活。
叶如陌随手指了指兮翼手中的一张素绫,问道,“兮总管,这个人是谁?”所有的人都在京师,偏偏他就在凉州,虽然凉州不远,也是奚千寻的军营驻扎地。
“兮来福,家住凉州?”兮翼低头沉思,许久,回道,“他也是其中的一个掌柜,以前的时候比较胖。这么多年不见了,不知道见面能否认识?”
好一阵,终于将手中一条条的素绫看完了,兮翼眉头微蹙,似有心事。
叶如陌挑眉,问道,“兮总管,怎么了?”
兮翼似是缓了过来,动了动僵硬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少了一个人?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来的。”说罢,收起手中的素绫,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漏了一个,也算是庆幸了。”
叶如陌拍了拍兮翼的肩膀,“兮总管,想开点,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遗愿延续下去。”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再过于缅怀也是徒增伤悲,不如提起精神将他们未干完的事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