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见掌狱司离开,从帷幕后奔出来,跪在明妃的尸体前,哭喊道:&ldo;娘亲!娘亲!&rdo;
庄毓咬牙站起,把庄意映从地上拽起来,抹了把眼泪:&ldo;走,你跟我走!&rdo;
庄意映挣扎哭道:&ldo;能去哪儿?我不走!我娘亲在这我哪都不去!我不走!&rdo;
庄毓不理她,扯着庄意映走出殿外。
禁卫军立起□□拦住她们,柔弱的少女此时气势凛然,厉声道:&ldo;都让开!我现在还是雁国公主!谁拦我,立即叫他人头落地!&rdo;
她四下扫视一圈:&ldo;都要抗旨吗?我看谁敢拦我?!&rdo;
禁卫统领挥挥手,喝退了军队,庄毓低声道了句谢,便大踏步的向乾昉殿走去。
昨日,庄意映在这里经历了第一场离别,难过到强颜欢笑。没想到,第二次变故来的这么迅疾而重大,小少女骤然难以承受,浑浑噩噩的随着姐姐跪在殿外。
庄毓自知雁王不会让她们进殿,她跪在殿外,重重的磕头。
&ldo;陛下!罪女自知血脉污浊罪无可恕,不求苟活于世。可婵儿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求您!她是您的亲生骨肉啊!&rdo;
少女细瘦单薄,弯腰时脊骨透过衣料勾勒出痕迹。雁王站在殿内,冷眼看着素衣少女一下下的磕头,直至血肉模糊,在地上留下一块朱砂般的印记。
他瞧着那抹血色,想起了她们的娘亲明妃刚入宫时总是喜穿红色衣袍,也不知是何时起她落了珠钗穿上布衣素裙的。她死前一定恨极了他,不然怎么会背叛母国里通敌国给岐王提供消息?
这个女人!雁王冷哼了一声,终日里躲在佛堂里,伪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真当他是蠢的傻的?
庄意映看见阿姐的血顺着脸庞流淌下来,心狠狠的揪在一起。她也受过伤流过血,可是这次阿姐的血仿佛赤色岩浆,将她不堪一击的勇敢无畏腐蚀的千疮百孔。
她喘不过气,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雁王待的乏了,他挥手招来宫仆,起驾回寝宫。
经过两个少女旁时,他俯身问道:&ldo;怎么?不想陪你们娘亲吗?&rdo;
她们闻言,齐齐愣住了。四周的宫仆宫女大气也不敢出。
&ldo;还是说,你们想陪着孤?&rdo;
庄毓回过神来,赶紧拉着庄意映行了个大礼:&ldo;愿在您身边尽孝!愿在您身边尽孝!&rdo;
庄意映眨着泛着泪珠的眼,喃喃道:&ldo;爹爹……&rdo;
雁王轻笑一声,坐回车椅道:&ldo;罢了。&rdo;
大女儿紫兮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火,必出落成和她娘亲一般妩媚的美人,她的眼睛和鼻梁都是岐国人特有的深邃啊,可惜了。小女儿意映也的确是还年幼,脸颊和手臂还仍是肉嘟嘟的,那股子淘气劲儿倒是和他小时蛮像的,事事还都离不了姐姐,也还只是个无知孩童。
&ldo;你们就待在和硕宫吧。&rdo;
第5章离别三
和硕宫宫门紧锁,佛堂里安静的一如往昔,只是少了那闭目诵经的明艳妇人。平日在佛堂难待一刻的庄意映跪在蒲团上,乌羽鸢站在她肩头,用脑瓜顶蹭蹭庄意映的脸颊。
庄意映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ldo;庄小倌儿,哄人你倒是有一套。&rdo;
庄毓推开门走进来,没有斥责意映的言语不端,只是轻轻道:&ldo;意映,你饿不饿?我在小厨房做了吃食,快去吃罢,凉了伤胃。&rdo;
自她们被软禁和硕宫后,一干吃食用度均从外送入。王宫里的人一向势力的很,雪中送炭者难有,落井下石者可从来都没少过。克扣是必然的事,衣裳物件之类短少可以勉强,一日三餐却马虎不得,初几日宫人还遵规蹈矩送来正常的份例,后来便变成了剩菜冷粥,几天才来送一次。
而这几日,宫人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来送吃的了。好在宫里原本的小厨房里还有些食材,只是也难以为继。
庄意映在佛堂跪了半日,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她随着姐姐走进小厨房,掀开锅盖,一个白胖白胖的馒头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庄毓盛了两碗粥,把米多的那碗递给庄意映道:&ldo;快吃吧。&rdo;
庄意映瞧着阿姐的那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米粒,有些哽咽,&ldo;阿姐,怎么只有一个馒头啊。&rdo;
庄毓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己的碗,笑道:&ldo;怎么,一个不够吃?刚刚出锅的时候我没忍住吃了一个,有些噎,这不,盛点稀粥顺顺喉咙。&rdo;
骗人。
阿姐的谎言一戳就破,又熨贴戳心的让她不能开口反驳质疑。
瞧着阿姐的笑脸,她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灭顶的绝望,她原以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早已挺过去,不会再难过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端着粥碗,突然好讨厌这世间。
庄意映大口大口的喝完粥,把馒头掰成两半,自己三两口吞下较小的那一边,把大的放进阿姐的碗里道:&ldo;我去遛庄小倌儿,阿姐慢慢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