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眉一直调查宁王府的情况,必然是故意将他对晏春熙的怀疑吐露给关承坤,让关承坤相信只要对晏春熙步步紧逼,就能逼得关隽臣露出马脚。
他作了夏白眉的马前卒都毫不自知,竟还在沾沾自喜,也实在愚蠢。
关隽臣已然了然,他此时的对手,恰恰不是关承坤这个废物,而是坐在一边几乎很少说话的这位最年轻的乌衣巷指挥使。
他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夏白眉为何会对晏春熙起了这么大的兴趣,甚至竟然查到了晏父与柳承宪交好之事。
但是他能够参透的是,晏春熙做他的鹤苑公子,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夏白眉必然也明白晏春熙太小,晏父当年定罪也不是因为谋逆,这条线太虚,抓不住。
若是关隽臣根本不在乎,那么晏春熙对夏白眉就什么用也没有。
可是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舍不得晏春熙,这条线便顿时夯实得不得了。
在日后,进或可成包庇逆党余孽;退也能让乌衣巷抓住他的软肋。
那后患麻烦将无穷尽。
他必须舍得,只要舍得,夏白眉就是走了一招废棋。
“既然有皇兄这句话,那我便安心了——我实在还是中意晏公子啊。”
平南王已经坐回了位子,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关隽臣,生怕遗漏一丝一毫关隽臣紧张失措的表情,然而他到底还是失望了。
“既然如此,晚上我便将熙儿送到你那儿。”关隽臣笑了笑,像是口中说的……不过是个随手送人的小玩意小物件。
晏春熙听到这句话,脸唰的便没了血色,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正心殿的青石砖那么冷,他十七岁了,可还从未这样冷过。
……
宁王府的桃花开得愈发艳了,可那极致的灼灼风华中却总夹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仿佛桃花在盛放的同时,已悄然准备好了,迎接自己在某个长风飒沓的夜晚静静凋谢的命运。
关隽臣终于踩着暮色的尾巴,到了十二院门口。
“晚上给他备了什么菜色?”他见王谨之侯在外面,淡淡问了一句。
“都是晏公子爱吃的姑苏菜。”王谨之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低声道:“可一样也没吃。”
“我知道了。”关隽臣挥了挥袍袖,没再多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晏春熙一个人,他身子瘦弱,就这么静静地跪在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