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熙垂下头,久久地沉默不应。
关隽臣也着急了,他捧起少年的脸蛋,有些焦躁地问道:“熙儿,你究竟想怎样?出府是绝对不行的,你难道不明白在外面做罪奴是朝不保夕?除了出府,我都听你的,你说话,好不好?”
晏春熙咬了咬嘴唇,双眼无神地望向一旁闪烁着的灯火。
过了许久许久,才露出了一个惨然无奈的浅笑,他淡淡地道:“王爷既然这么说,那么便叫我做一个王府里最寻常的下人吧。我已不再是鹤苑公子,也请王爷今后……不要再抱我了。”
关隽臣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熙儿,你未做过下人,不知道辛苦。”
“王爷,你瞧瞧我——可还有什么苦我吃不得吗?”晏春熙的眼里,浮起了一丝讥讽。
关隽臣看着少年遍体鳞伤的身子,实在是被噎得无言以对,他虽然心里越发烦躁,可却极力耐下性子,仍是温言劝道:“伺候别人,与被人伺候……到底是不一样的。”
“王爷,”晏春熙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道:“鹤苑公子被下人伺候,可不仍是要伺候你吗?我什么苦都可吃得,可我最不想做的事,便是在床上伺候你。”
晏春熙这话,实在说得太狠。
哪怕关隽臣再想软下身段,都腾地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阴下脸的样子本是极为可怕,可晏春熙却丝毫不惧,只淡淡地看着关隽臣。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关隽臣忽然放开了晏春熙的身子。
他站了起来,理了理锦袍的褶皱,慢慢地道:“你既这么想做下人,好——里面躺着那个,刚刚伺候过我,身上有点伤。你便从替他清理上药开始做吧。做完了,回流芳阁见我,你若走不动,寻人搀你。”
“是。”
晏春熙漠然地应道,他自己虽然双腿直不起来,可好在仍可扶着桌子和墙面,便这样勉强地向里屋一瘸一拐地一步步挪动着。
关隽臣看着少年佝偻着身子的背影,忽然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甲都因嵌入掌心而刺痛起来。
他或许是愤怒,可比愤怒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无力,和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和晏春熙究竟怎么就这样了,哪怕他再不想,只要两人一说上话,就最终会走到互相伤害这一步。
“可我最不想做的事,便是在床上伺候你。”
听晏春熙这般说时,他是何等的痛苦。
之前,他只以为自己可以肆意伤害晏春熙。
可直到今夜他才明白,原来,晏春熙亦是能狠狠伤到他的。
……
关隽臣既然这么吩咐,南玉自然只敢把伤药、丝绢和温水准备好后端进来,便马上又低着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