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熙的眼睛本是遮着的,因此乍一被掀开时,还未来得及将情绪隐藏回去。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溢着恐惧和无助,嘴巴咬着丝帕时也在微微颤抖着,直到突然看到关隽臣的面孔时,晏春熙才掩饰一般倔强地偏过头,硬是将那脆弱的神情给压了下去。
关隽臣低头看着他,一双丹凤眼里神色颇有些幽深难测:“今儿是第一回揉,定然最是难捱。接下来三四日,我每日来给你揉这么一回,渐渐地把淤血给化开了,便会好多了。”
他的话说得很是温和,可晏春熙却垂下眼帘,仿佛没听到一样。
关隽臣就这么看着晏春熙湿湿的睫毛搭在眼睑下,过了良久也仍没等到应声,他终于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的脸蛋,沉声道:“熙儿,你该当知道,做鹤苑公子时你能和我撒撒娇闹闹脾气,可若是做下人,就一条听话,除这之外,再没别的可谈。你若要做下人,日后服侍我,便不能给我这么张冷脸瞧着,那不成样子,王府里也没这样的规矩——明白吗?”
晏春熙抬起头,微微避过了关隽臣的抚摸,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道:“明白。”
“那便好。”关隽臣站起身整了整衣袍,也只淡淡地道:“我还要去翰文斋处理点事,晚些再来看看你的腿。”
“王爷,”晏春熙见他要走,忽然开口道:“这流芳阁,不是我该……”
“你这一身的药酒,蹭得流芳阁里到处都是味儿,我还怎会宿在这儿。”
关隽臣知道晏春熙的意思,他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夜里我自有地方去,这几日你腿脚不好,就待在这儿。”
晏春熙听了也有点发楞,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关隽臣走出了屋。
关隽臣到了翰文斋时,倒想起来问了司月一句王谨之去哪了,听司月说带了大夫去程亦轩院里了便点了点头,也不做他想。
如今情势紧张,他也实在是有许多事要忙。
……
大夫给程亦轩身上的伤又上了一遍药,嘱咐了几句之后,才退出去和王谨之禀报了一番。
程亦轩股间的洞口微微撕裂了一些,这两日只能吃些流食。
这倒也还好,只是他身上有几处的鞭伤委实打得颇重,因此会有个七八日行动不便,再加上夏日炎热,更要小心伤口莫要发了炎。
王谨之默默听着,眼里的神色渐渐复杂了起来,将大夫送出去之后,他迟疑了许久,可最终仍是没能忍心掉头就走,而是隔着门轻轻唤了声:“程公子——”
“王管事,您请进。”
里面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微弱,可却好似依然能听出隐隐带着一丝欢喜。
王谨之手已放在那扇门上,神情却痛苦地纠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