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我额娘,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母子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哼,你们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自己回永福宫!”
“使不得,皇上使不得呀!”几名内侍太监慌忙跪下拦住了福临:“睿王爷有话,从今儿个起,皇上就由奴才几个伺候了,奴才死也不能离开皇上半步呀?”
“讨厌!那你们就去死吧!”福临耍起了性子,抬脚便踢。他穿的是小马靴,下脚很重,疼得几个太监吡牙咧嘴的可没有人敢出声。
“皇上息怒!皇上您已经是当朝天子,一国之君了,怎么可以耍小孩子脾气呢?”海中天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海中天,都怪你!你今天怎么把我从永福宫接出来的,还得照样把我送回去!否则,我跟你没完!”
福临一见闹得更凶,双手握拳小脑袋一低朝着海中天就撞了过去。
“哎哟!这可使不得!”海中天依旧拖着好听的娘娘腔:“皇上您是龙体,若撞坏了什么地方,奴才可是担待不起呀!好了,您给我站住吧!”海中天伸手一指,福临立时便觉得有一股子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令他不能动弹半步!
“狗奴才海中天,你敢对朕使妖术!来人哪,给朕一把宝剑,朕要将海中天给砍了!”
“福临!你身为天子,怎么可以不体恤臣民,张口不是骂就是杀呢?”明黄色的缎子棉帘一挑,庄妃和奶娘李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额娘,奶娘,你们可来了!他们,这些奴才一起欺负我!呜呜!”刚才还逞强好盛的福临见了亲人,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你们先退下去吧。”众太监们知趣地走了出去。“海公公,你且等一等。”庄妃喊住了海中天,拉过了福临,用绢子仔细擦去了他脸上的眼泪,正色说道:“孩子,今晚只是你以后生活的开始。没有办法,我们母子只能分开居住了。海公公是你可以信赖的人,他会照顾你、保护你,以后,再也不许跟海公公发脾气了。”
“是,我听额娘的话。海公公,你武功那么好,我怎么杀得了你呢?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奴才不敢。奴才先行退下了。”
屋里没了外人,庄妃这才一把把福临搂在了怀里,奶娘拉着福临的手悄悄地流着眼泪:“皇上这么小,怎么离得开额娘呀,那睿王爷也真够狠心的。”
“怎么,这又是十四叔的主意吗?”福临偎在庄妃的怀里抬起头问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十四叔这也是为了你好呀!儿子长大了总得离开额娘你说对不对?如今你登了基,年纪虽然小了些,可毕竟是一国之君,处处得像个一国之君的样子。像你今晚又哭又闹像个撒泼的顽童,多丢身份哪!”
福临不吭声了,悄悄溜出了庄妃的怀抱,又扑到了奶娘的怀里:“那,能让奶娘跟我一起住吗?”
“奶娘这不是已经来了吗?我就住在你这间暖阁后面的西侧房里,这下子你可以乖乖地睡觉了吧,嗯?”李氏用一双丰腴无骨的手抚摸着福临的脸蛋,福临抓住了奶娘的手:“好吧,我这就上炕躺着。不过,在我睡着之前你得讲个故事。”
“行,全依着你。”
福临老老实实地钻进了被子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母亲说:“额娘,儿臣不送你回宫了,让海公公送吧。我好困哪,对了额娘,从今以后您就是当朝的太后了,您高兴吗?”
“当然高兴啦!这全是我儿福临给我带来的洪福,好好睡吧,有空额娘便过来看你。”庄妃低下头在福临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又亲,这才转身离去。
“大清的远祖是仙女所生,名字叫库布里雍顺。有一天,神熊把库布里雍顺带到了一片林木茂盛、水草肥美的地方,四周群山环抱,气候十分宜人。库布里雍顺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他选中了一棵老柳树当神树,杀了那只白熊祭天神,然后按照天意建起了自己的家园,这就是赫图阿拉老城。”
奶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慈爱地看着熟睡的福临,正要起身离开,只见福临翻了个身,喃喃地说着:“奶娘别走,故事还没讲完呢!”
“好的,奶娘接着讲,一直讲到天亮,你就放心地睡吧!”李氏连忙坐下,给福临掖好被子,又接着讲了起来。
“却说那赫图阿拉城虽然背山面水,形势颇佳,但究竟是小部落,无甚威名。当时大明统一中原,定鼎燕京,根本不把塞外荒地之中的这个小城放在眼里,只在山海关一带设防,而将塞外视同化外不去理睬。谁知深山大泽,实生龙蛇,自布库里雍顺开基之后,子子孙孙,相传不绝,赫图阿拉城因此名声远扬,后来便改名为兴京……”
却说福临在寝宫里又哭又闹折腾了半宿,睿王府里也是人心惶惶,一夜的鸡犬不宁。
多尔衮在笃政殿里被幼主六龄童福临气得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府里便骂骂咧咧,唬的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女眷们忐忑不安,个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偏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小孩子刺耳的哭声,正在炕上闭目养神抽烟袋锅子的多尔衮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问道:“是谁家的哈哈济?再哭就割了他的舌头!”
“王爷息怒。想必是小阿哥在哭闹。这些日子一到晚上小阿哥便哭个不停,许是还不习惯。”
侍女这么一说,多尔衮不吭声了。他至今膝下无子,照一般人多子多福的说法,多尔衮未免有德小福薄之嫌,这一直是他的心病。所以多尔衮拚命地保养身体,接二连三地娶妻纳妾,为的就是能生下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万般无奈之下,善解人意的弟弟多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尔博过继给了多尔衮,虽不是亲生的,但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把他看作是王爷的命根子?整天众星捧月般宠着,哄着,偏这多尔博胆子小,一到晚上就哭着要他的额娘,急得几个妻妾侍女们围着他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