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半响,钱谦益才黯然说道:“方公子的心情老夫很是理解。当初就是因为一念之差,老夫才落得个气节痛失的下场,为此屡遭如是的抱怨。如是,钱某知道你很失望,但愿能有个补过的机会,让钱某对你表明心迹。”
柳如是目光闪动,满怀深情地看着须发斑白的钱谦益,柔声说道:“钱爷,你也不必太自责了。妾身不会忘记你前些日子写过的这首诗,”柳如是起身,面对众人轻声吟颂起来:
“秦淮城下即淮阴,流水悠悠知我心。
可似王孙轻一饭,它时报母只千斤。”
众人明白此诗的含义,如果能恢复明室,我报答诸位将远胜王孙报答漂母。方密之激动地抓住了钱谦益的手,连声说道:“钱大人此诗已经表明了心迹,你还是当年的广大风流教主!如是,你真不愧是风尘女丈夫!”
“唉,这事就别再提了。方公子,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你们不要为我难过,在我看来,这是惟一适合我的路了,我将伴着晨钟暮鼓,潜心修道,寄情山水,吟诗作画,就此终了一生,岂不美哉?”月光下,方密之那历尽沧桑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圣洁的表情。五十岁还不到,他却已是须发斑白了。众人一阵唏嘘,默默无语。
桃叶渡上,游人已经散尽,夜已经深了,画舫上的人们均感到了一种凉意。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夜的宁静,岸边传来一声高喊:“画舫上可有龚鼎孳龚大人?”
“听这声音似是官府的衙役,半夜三更的还传你有什么事?”顾横波不无担忧,挽住了龚鼎孳的手臂。
“不要慌张,应该无甚大事。”龚鼎孳安抚着夫人,朗声应道:“下官在此,敢问何事?”
“衙门今儿晚上接到礼部火票,四百里加急。皇上有旨,龚鼎孳接旨!”
“嗻!”龚鼎孳顾不了许多,慌忙跪地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差役展开一黄绫谕旨,就着灯光高声念道:“龚鼎孳饮酒醉歌,排忧角逐……今歌饮流连,依然如故。且为宠姬顾氏称觞祝寿,摩费巨金……值此国库空虚,国难当头,百业待兴之际,龚鼎孳不思报国反而一味沉迷于风月之中,一掷千金,实为过分。着除去礼部尚书一职,从速北上,降为侍郎。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龚鼎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龚大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何况您只不过被降了两级。”方密之于心不忍,反过来安慰着龚鼎孳。
“都是妾身不好,惹来这横祸。”顾横波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好啦,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龚鼎孳故作洒脱:“诸位他日去北京,还盼不要忘了老夫哟!咱们今晚就此告别吧。横波,你愿陪老夫北上吗?”
“嗯,妾身愿陪伴你去天涯海角,患难与共!”顾横波的眼泪悄然落下。
顺治皇帝--第四章 爱美人
第四章 爱美人
“他内心忽然间起一种狂妄的计划,而以一种青年人们的固执心肠,坚决施行。如果没有一位警告的人乘时刚强地加以谏止时,一件小小的事情,也会激起他的暴怒来,竟致使他的举动如同一位发疯发狂的人一般……”
——汤若望
顺治皇帝--27.天子废后乾纲独断
27.天子废后乾纲独断
顺治执意要废掉那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一方面是不愿意再见到让他想起就有气的慧敏,另一方面,则是想在世人面前树立起他至尊至崇言出必行的光辉形象。可怜的慧敏,就这样成了牺牲品……
一夜纷纷扬扬的大雪使北京城气温骤降,寒冷异常,但见“阶铺密絮鹅毛雪,窗绣奇花凤尾冰”。一大早,紫禁城里的大小太监们便忙活开了,扫雪的扫雪,擦窗子的擦窗,因为人手不够,还专门拨了一队穿黄马甲的侍卫兵丁们手持铁铲或大扫帚前来帮忙。
“吴良辅,出去看看,兀里虎的雪人堆好了没有?”少年天子福临正在乾清宫的暖阁里手执朱笔,对着展在御案上的一幅“素梅九九消寒图”仔细观赏着。
“万岁爷,今儿个正巧是冬至,恰逢这场瑞雪,真是个好兆头呀。”太监李国柱笑嘻嘻地拨弄着白炉子里的炭火。冬至日升白炉子差不多成了宫里的定例。这白炉子据说是用“石灰木”制成的,色白形美很显精致,而且形状、大小不一,适合于各种场合。用它来取暖驱寒效果非常好,所以各宫都少不了它。它炉膛大,火力旺,散热快,可以随意放置,十分好用。也用不着担心会有煤气,因为烧炕处的太监先将炉子的火烧旺才送到房里,等火势弱了再送一个进来,将火弱的拎到外头去加炭。李国柱唯恐室内气温太低,还不时地在炉子里放一些木炭,直烧得噼啪直响,火苗熊熊。
“对了,不知道汤玛法那里有没有白炉子?小柱子,快去让人给他送几只白炉子和几车煤去!”
“嗻……”
“小柱子,你看朕这第一笔,先填哪一瓣好呢?”
李国柱转身正要往外走,一听皇上喊他,只得又返了回来,“这消寒图上果真是九九八十一瓣花瓣吗?”李国柱一眼望去,只见淡黄的宣纸上几枝梅花正在寒风中绽放,有的只是一个花蕾,有的是两瓣小花,有的则是三、四瓣,大大小小总有十几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