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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那就留三万步兵守长安，剩下的都随我出关。&rdo;刘符扯开系在下巴上的红缨，动了动脖子，重重松了口气，笑道：&ldo;此次去山东见识一番，我怕山东诸国瞧我不起，不多带点人马，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rdo;言罢，又招呼下人道：&ldo;快帮我把这帽子去了，沉死了。&rdo;

&ldo;臣来吧。&rdo;王晟对着刚走上前来的下人挥挥手，那人看了刘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弓身退下了。王晟跪在刘符旁边，抬手轻轻抽出冠冕正中的玉笄。刘符颇为放松地半倚在短榻上，将礼数彻底扔在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新任丞相的服侍。王晟抬手时，宽大的袖口正垂在刘符脸侧，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摇动。

一阵风从不知从哪一只窗牖吹入屋中，先是香炉上升起的薄雾弯了一弯，随后案上的烛火抖了抖，风轻拂至榻边，将这片袖口间竹简特有的淡淡香味轻送了过来。刘符心中忽地微微一动，好像也被这阵风拂过似的，不知为何，抬手便欲去捉王晟的衣袖，忽然觉得耳边一痒，好像是耳旁的带子被拨了一下，随即王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ldo;王上可知这冕冠为何要在耳边悬两块玉石?&rdo;言罢，捧过一侧的黄玉放在刘符面前。

刘符瞬间从方才的恍惚中惊醒，顺势将已经抬起的手放在耳侧搔了搔，微微坐正了些，&ldo;景桓教我。&rdo;

王晟温声道：&ldo;这两块玉石又名充耳，便是教导为君者，身居宫中，不可妄听，若有谗言佞语，当充耳不闻。&rdo;

刘符道：&ldo;是。&rdo;

王晟两手搭在冕冠两侧，轻向上提，刘符配合地微低下头，旒珠一齐垂下来，哗啦啦地响。

&ldo;垂旒遮目，意在告诫君王，应目不斜视，有所见、有所不见。君失其行，则垂珠相击，鸣声不止。故而为君之道，当克己复礼，言行威正。&rdo;

刘符道：&ldo;是。&rdo;

王晟缓缓地将王冕摘下，拨起垂下的红缨，将冕置于膝上，抚了抚上面的延板，&ldo;冕延前低而后高，视之如前俯之状，意在劝导为君者当谦下，心怀天下之民，能俯察其言，布恩于百姓。良君爱民，则国无以不强。孟子云：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便在于此。&rdo;

刘符道：&ldo;是。&rdo;

王晟将冕冠递给刘符，刘符再不敢造次，接过冕冠抱在怀里，正襟危坐。王晟微微一笑，注视着刘符的眼睛，声音低沉温和，&ldo;王之治国，自修身始。古人云：君者盘也，民者水也，盘圆而水圆。又云，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而君正则臣正，臣正则民正，民正则天下正。故君有道，则国自安。&rdo;

&ldo;何为君道?但守礼、行法、擢人才、去奸佞、明赏罚、抚百姓而已。隆礼至法则国有常，尚贤使能则民知方，纂论公察则民不疑，赏克罚偷则民不怠，兼听齐明则天下归之，如此，则虽有垂旒充耳，王亦可不视而见，不听而聪，虽垂拱而天下治，来四方之诸侯。&rdo;

刘符肃然道：&ldo;卿言至此，我岂敢不约己爱民，有负所望!&rdo;言罢，握住王晟的手又道：&ldo;我有先生，国之幸也。闻此一席话，我方敢受此冕而为王，先生真为我师。&rdo;王晟笑道：&ldo;此为王上之明，非臣之功也。若王上不纳臣言，臣虽百口何益?&rdo;

&ldo;哈!&rdo;刘符亦笑道：&ldo;这一副口舌便叫我汗流浃背，若是真有百口，可要吓煞我也!&rdo;

&ldo;臣不敢。&rdo;

&ldo;且不说这个。&rdo;刘符放下冕冠，拉起王晟的手，带他走到地图前，&ldo;如今赵、魏相斗，魏国不敌，先后失固阳、宜川、河津，现两军战于岸门、汾阴，这两处城破也在旦夕。魏军下一步应该是退守新田、安邑、吴城，这几处为魏国要塞，若再有失，魏王就坐不住了。依我看，不出十日，魏王求援的文书便能送来，我打算兵出函谷，直扑吴城，在这里解决赵军。景桓，你以为如何?&rdo;

王晟思索片刻道：&ldo;赵国几个要塞全都离我甚远，若想施围魏救赵之计……&rdo;

刘符插嘴道：&ldo;应该是围赵救魏了。&rdo;

王晟笑道：&ldo;是。若想施围赵救魏之计，千里奔袭赵城，逼赵国回援，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魏国撑不了这么久，眼下应当只能先解吴城之围。只是，赵、魏相争，已各是久疲之师，王上何须带十五万人?&rdo;

刘符紧紧盯着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摸索着一路向东划去，在碰到洛水时突然拿开了手，神秘道：&ldo;我自有带十五万人的道理，待我班师，景桓自然就知道了。&rdo;

&ldo;王上……&rdo;王晟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刘符摆摆手道：&ldo;景桓且放宽心，我心中有数。我这十五万人的粮草，可都落在你肩上了。除此之外，我走之后，国中一应事务全由你暂代，予你临机决断之权，不必事事报与我知道，如有不服，可立斩之。&rdo;

王晟慨然道：&ldo;承蒙王上不弃，举国相托，臣必当尽心竭力，以效愚诚!&rdo;言罢，后退一步，对着刘符一揖到地，刘符亦郑重其事地还了一揖，&ldo;先生但在，我便全无后顾之忧。&rdo;

二十日后，刘符班师出征，以刘景、朱成为左右都督，王晟留守关中，暂代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