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苏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殷勤地为尔岚夹菜,在两位兄长和两个嫂子的面前尽情地秀恩爱。看着尔岚顺从温柔地埋头吃饭,似是羞怯,两位嫂子都是羡慕不已。
尔岚回到厢房,铺开了一张胜雪白纸,拈起一支羊毫,思忖了片刻,开始落笔。
苏渐自从在白鹿祭上看到尔岚出手,便知道她修的乃是符道。不过,从来符道都是以文字为符,以丹青作符,未免过于浪费念力和时间。
然而,出乎苏渐意料的是,尔岚作画,并没有释放念力。
她只是在做一幅普通的画。
随着她的动作,一幅山水在纸上逐渐成形。
苏渐在她身后看着,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却没有心猿意马。
他的全部心思也都在那画上。
突然,画里有了很多意。
他仿佛看到了一道轰隆作响的瀑布从天而降,然后归于平静,分为数十支流,融入了林地。
他仿佛听见林中虫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令人烦躁不已。
他仿佛踩在无数的针叶上,双脚几乎渗出血来。
他仿佛穿行于荆棘间,全身被荆棘所伤,刺痛。
突然,一根手指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
一切幻象都消失不见。
一指,掩了天地万物。
苏渐回过神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尔岚得意地看着苏渐,像一个完成了家务需要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
苏渐却没有说什么,脑子里有灵光一现。
明明没有注入念力,却能自发出天地之意,同样是模拟,丹青之符却比文字之符少了念力的限制。同样要激发符力,所需要的念力却比书写文字符要少得多。
苏渐有一个优点,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劲。他没有只是震惊和感叹,而真得很像理解其中的道理所在。
于是他对尔岚深深鞠了一躬,问道:“敢问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尔岚噗嗤一乐,见苏渐却没有逗乐的意思,不由一怔,随之严肃道:“我问你,画和字的区是什么?”
苏渐坐在床上,想了想,道:“除了笔画的不同,便是直观感受吧。”
“没错。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完全是因为两种符道的表现方式不同。作丹青为符,虽然较文字符艰涩繁复,而且写符的过程要比较慢,但是对念力的消耗极少。”
尔岚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了一个山字,放在画边。
“你看到这个字的时候,山于心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如果是观画,那么山的形象便非常鲜明。同理,文字符的威力自然也不能与丹青符的威力相比。但是,如果是在战斗之中,自然是以文字符为主要手段。”
苏渐心里那个构想变得越来越清晰。
在御苑的那段日子里,棋圣大人和他一起讨论过的那个方法,似乎也变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