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纯见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反应了过来,便随口宣布道:&ldo;算了,散会!&rdo;
他宣布散会了,薛廷臣却不依不饶,继续吼道:&ldo;为什么要散会?继续开下去嘛!如果在这里辩论不清楚,咱们就到新华书店门口去辩论,让全县的广大群众都来参加对薛廷臣问题的辩论!&rdo; 面对薛廷臣激动的情绪和强硬的对抗态度,连纯见再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就先离开会场走了。接着,大家也都陆续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人都走完了,薛廷臣才忿忿地离开了。
新华书店门口是个十字路口,是个比较繁华的地方,平时总会有很多人。因为这里人多,两派群众都经常在这里进行大辩论,也常在那里批判斗争走资派和牛鬼蛇神。
薛廷臣之所以持这样的态度,根本原因是他自己心里有底,知道自己不是坏人。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瞧不起这个连纯见,觉得把这种人放在领导岗位上是共产党的耻辱,让这样的人整天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是对自己的羞辱,因此对他十分反感、愤恨和不满。这种情绪早在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就产生了,在一次学习毛主席著作的会上,薛廷臣发言说:&ldo;学习毛主席著作是当前的形势,我也要跟上这个形势。&rdo;而连纯见在批判薛廷臣时却说:&ldo;薛廷臣在学习毛主席著作时曾说过,学习毛主席著作是形式。&rdo; 因为他断章取意,心眼很怀。所以,薛廷臣联系到他不懂业务,不积极工作只会随心所欲、指手画脚,根本就不是一块领导的料,所以总是瞧不起,也看不惯他。
当然,这与薛廷臣对&ldo;四清&rdo;运动中给他降两级工资的处分一直心中不满也有一点关系。虽然他认为组织上给自己的处分是应该的,也表示过愿意接受,但实质上不是发自内心的心悦诚服。对开除党籍,他认为,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确做了一个共产党员不应该做的事,应该受到党纪处分,但开除党籍的处分太重了,自己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 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犯了一点点错误,改正了就行了,把他开除出党,他从心底里总不愿意接受的;对于撤消经理职务,他却并不在乎,干不干经理不影响他为党工作;但对降两级工资,他从思想深处的确是不愿意接受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全家的生活就陷入了困境,生活苦点不要紧,孩子们连学也上不起了,害的孩子们不能接受教育,一个个中途辍学。一想起这些来他心里就有不满情绪。
自从在那次会上薛廷臣把连纯见顶撞的说不上话来之后,农副公司就停止了对他的批判斗争,再没有开过对薛廷臣的批判斗争会。也不问也不管他了,这样,就算是不声不吭地解除了对他的&ldo;群众专政&rdo;。
事实上,不是连纯见善罢甘休,而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弄下去了。他一直都想把薛廷臣彻底整垮,但一直弄不出什么名堂和结果来。不知道在什么场合他听说到薛廷臣是解放以前来青海的,当过马步芳的伪军官,便觉得捞到了一根稻草,希望能抓住这个问题把薛廷臣打成反革命,但最终还是失望了。
连纯见纠缠着这个问题不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全省全面的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互助县的社教工作团从大通抽了一部分干部,其中有商业局的张庆元。
互助县的社教工作团在威远镇搞了一次社会主义运动展览,展览会上有一张马步芳军官的照片,张庆元看了以后,觉得这个马步芳的军官和薛廷臣长得很像,就开玩笑地指着那个伪军官说了一句:&ldo;这不是薛廷臣吗?&rdo;后来,不知道连纯见从那里听到了这句话,便认为薛廷臣是解放前来青海的曾当过马步芳的伪军官。因此,他便怀疑薛廷臣有特务嫌疑。费了好大的劲,却一直没有弄不到真凭实据。
那几个骨干分子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薛廷臣的特嫌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希望能把薛廷臣整垮,一有机会就跟上连纯见起哄,使劲、助威。当他们看到薛廷臣的态度一直那么强硬,根本就不像真有其事的样子,也就不像以前那么坚决,那么积极了。薛廷臣的态度一直这么横硬,连纯见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可靠,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真的。如果真的弄不出问题来,以后也不好收场。再这样继续下去,弄个没有结果,那才叫难看哩,还不如早点收场为好。所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薛廷臣的问题放下来不管了。但这些都是连纯见的心理活动,薛廷臣并不知道,突然停止了批斗,倒把薛廷臣弄的好像掉进了五里云雾之中一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白天没有具体的工作,晚上也不开会批判斗争了,他无聊的坐在家里坐立不安,还有点感觉不太适应了。
薛廷臣坐在家里无事可干,他想了很多事。一些心里不明白的事总想想个明白。特别是连纯见给他栽的这个特嫌,他一直都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为了弄个明白,薛廷臣专门去找了一次张庆元。
见面以后,他就开门见山地问张庆元道:&ldo;你说薛廷臣是马步芳的伪军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do;
张庆元笑着说:&ldo;我也听说了,你为那件事的确吃了不少苦,挨了好长时间的批判斗争。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