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呢?&rdo;苏世黎接过来立刻问。
&ldo;我还有一只。&rdo;陈意突然有些明白,她那些下仆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她根本不用关心任何人,比如他,他受命而来,不论她态度多么恶劣,都一定会尽全力保她平安,可她似乎,从没有看不起谁的念头。
苏世黎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时间。对他点点头。
陈意回望了一下来时的路,挑了个方向,脚步轻敏捷,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间隙之中。
苏世黎在他走后,找了个草丛蹲下。怀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有几次,她似乎听到风把远处的声音带来,但也可能只是幻觉而已。但很快,她就听到一声巨响。
是枪。
接下来又是好几声。
鸟群被惊得乱飞。
陈意死了吗?还是对方死了?
苏世黎看了看时间,陈意只走了十多分钟,还有四十分钟。
她收起怀表,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过了十分钟,没有人找过来。
如果陈意没死,这时间足够他回到这里来,但是并没有他的身影。到了三十多分钟的时候也仍没有任何人来。
但她也仍然没有走。只是默不出声地蹲着,望着脚下乱爬的蚂蚁。
又过了良久,她终于听到了声音。从树叶的缝隙,她看到有一个人影,从来时的方向,向这边过来,但他不是用走的,而是爬过来的。她拿着枪,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抖抖缩缩地上了膛,向那个人走去。
看清是陈意,她才猛地松了口气。
陈意不知道伤到哪,身上全是血,身后拖着长长的血印子,似乎神智都不是很清醒,嘴里念叨&ldo;没事了。没事&rdo;胸前却还不停地有血冒出来,苏世黎把他衣裳扒了,找了半天才找到是哪里再流血,连忙把大衣裳脱了扯着布条把伤口胡乱绑住。终于没有再血流如注,然后她把陈意半抗半拖起来,向山上走。
好在少年单薄,并不是多么强壮的身体,不然对她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边喘息地走着,边回头看,身后有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一直走到完全不可能再多迈一步,她才停下来。陈意带了药,但她也不知道哪些能用能吃,想到前夜陈意找来给自己用的应该对伤口有好处,连忙去找了些来。嚼碎了给他糊在伤口上。
陈意被痛醒来,似乎清醒了些,抖抖索索地查看了一下伤口,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药咽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脸色好了很多。甚至可以稍微站起来。拿用火烧过的匕首重新清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又咬牙拿出随身的小包,将里面的针拿出来,穿上线,一点一点地将伤口缝起来。苏世黎帮他挤着伤口,一双玉葱一样的手抖得厉害极了。&ldo;没事。&rdo;陈意闷哼着安慰她&ldo;是些流匪。里头有个人厉害得很,大概是遇到我两个同伴,以为有大人物在后面,所在守着我们。&rdo;
缝完他头勾不下去,苏世黎半点没有迟疑,伏身给他咬断了线,蹭得满脸都是血,到也并不十分在乎,只憋着气拉着袖子胡乱擦了擦。但她身上蹭了太多血,越擦越糟,陈意感觉她马上都要呕吐起来,连忙撑着身体,扯了一块没血污的衣摆,帮她把鼻端和嘴周的血抹干净。
苏世黎喘着气,这才终于缓过来一些。勉强对陈意笑&ldo;血的味道比我想的更要恶心。&rdo;
陈意虚弱极了,躺回去,大概因为失血太多,意识有些模糊,喃喃念叨&ldo;我从自己要死了。还怕你走了。&rdo;那么远,他几次都感觉自己无法再多移动一步,可就样挣扎着却还是爬了回来。
苏世黎安慰他&ldo;没事了我没走。&rdo;帮着陈意处理好伤口,又拍醒他问有没有应急的药,在陈意的示意下,拿了两颗药出来给他吞了下去。
但陈意的伤太重,根本不适合再继续赶路,还好他备用的药还不少。两个人在山上呆了七八天,苏世黎找到了一条小溪水,干粮也带得足够多。她甚至还用枪打到了一只小鹿。
陈意听到枪响,捂着伤口挣扎着跑过去,正看到她提着鹿脚往回走。远远看到他,兴奋地挥手&ldo;今天有肉吃。&rdo;迎着夕阳笑得灿烂极了。这只小鹿她遇到过好几次,但实在太机警了,根本不给她走近一点的机会,而离得太远她又根本打不中。
他一时怔怔的,随后只收回目光,含糊地应了几句。
一只鹿两个人吃了两天,因无法保存,第三天不得不丢弃。等到陈意能够行动,干粮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终于能起身继续赶路。
这次没有再出山,而是直接像陈意之前所说的,从山中继续向前。
等到两人终于从山里走出来,形、容已经与野人差不多了,头发也乱蓬蓬的,苏世黎看到熟悉的一切,仿若隔世,不过街上行人个个惶惶来去,一派惊恐不安的气氛,也没人理会两个乞丐。
在去苏家的路上,苏世黎想到自己当时是怎么离开的,一时心中戚然,想着这次回来会是什么情景,又想马上再见到嫡母,一时心情。
可等到时,才发现苏家大门大开着,所见之处乱七八糟,见两个乞丐往里走,也没人出来阻拦。她在门房停了一下,门房桌边放了一杯茶,摸着还有些热。想来是有人的。
可两个人一路向里去,只见满地狼藉,能搬的差不多都搬走了,连路上嵌的鱼目珠都被挖了个干净。苏老爷书房也如是。苏世黎抚摸着若大的书桌,上面原先摆满了苏老爷常翻的书和新收来的古董玉器。现在空荡荡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