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切!没劲!走了走了,不玩儿了!&rdo;
&ldo;各位慢走啊!下次再来!&rdo;
不起眼的街角处,元芥笑嘻嘻地冲那帮散去的小子们摇手,将铺在地上的蓝布的碎银子一个个拾起来塞到荷包里,塞一个说一句:&ldo;这个买烧鸡,这个买桂花糖,这个……&rdo;
还没数完,一只大手从背后伸过来,银两无条件没收。
&ldo;好的不学,又学人开赌档!&rdo;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粗衣布鞋,挎着一个笨重的木箱,一手揣银子,一手揪住元芥的耳朵,看了看蓝布上的一堆花生米,&ldo;又拿花生米跟人赌单双!&rdo;
&ldo;有时候也拿瓜子儿……哎哟,师父我错了!&rdo;元芥故作夸张地后着耳朵,挤眉弄眼道:&ldo;你进去老半天也不见出来,又不带我一块玩儿,蹲在这儿实在无聊,不如赚几钱银子呢!&rdo;
&ldo;师父我是去玩儿吗?进这些大户人家表演,人数都明规定的,名额大都被那些有名的戏班占去了,落到咱们这些散兵头上就只剩一个了,想带你进去也是不能的!&rdo;他松开手,戳了一下元芥的头,&ldo;师父不去去多赚钱,拿什么养你?徒弟你的饭量又比野猪还大。唉,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咱们得快些赶路,不然就要错过桃源县将军府里的生意了!&rdo;
&ldo;是!&rdo;
夕阳下,师徒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家当,坐上他们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吱吱呀呀的,刮一阵大风都能吹散架的驴车,赶着那头坏脾气的小毛驴出了城门,在初春的乍暖还寒里,往桃源县而去。
他们是俗称的江湖艺人,师父叫三无,徒弟叫元芥。耍刀弄剑劈石爬杆儿这样的活儿他们不做,他们只变那些热闹奇巧的小戏法,抹花了脸演些逗人捧腹的滑稽戏,偶尔也卖吃不好也吃不死的丸药,比起那些人丁兴旺的大班子,他们来来去去就只有师徒二人,收入不算多,饿不死而已。
打从元芥能记事起,她就跟着师父在大大小小的城池里穿梭,自小她就淘气,师父怕她跑没了,不得不在他表演时用根绳子拴住她的腰,另一头绑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到表演完毕才松开。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她三四岁,懂得拿个铜锣朝看客们收钱才告结束。
说起来,这个跟爹妈无异的师父,现在应该很老才对,可他偏偏不老,在元芥脑中最远跟最近的记忆里,起码十五年了吧,师父的模样一点变化都没胡,二十来岁,高鼻深目,轮廓出众。每当元芥替他卸下那些大红大绿笑死人的妆后,总对他说,师父,你要是穿上好衣裳,比那些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儿好看多了!你看李府那个猪头,那么胖还穿白袍子!
对于她的称赞,师父总是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然后拍拍她的脑袋说,师父要是只顾着买好衣裳,就不能给你存嫁妆啦!
嗯,元芥不是男孩子,虽然她看来像。到她弄明白嫁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不乐意了,很严肃地跟师父说,我不要嫁妆,把嫁妆兑换成银子吧,然后拿去开赌坊,当老板,赚了钱还能养师父的老。
师父一听不乐意了,说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你的嫁妆拿去乡下买块地,种田养猪好过当个滥赌鬼,反正你也同野猪一般放肆,留在城里也是祸害。
协议达成,赚钱买地养猪,成为了师徒的最高理想。不过从理想回到现实,数一数这么多年的积蓄,只怕连乡下的一个茅厕都还买不起吧。
&ldo;师父,你改个名儿吧,三无太难听了。&rdo;元芥看着前方那一轮下沉的红日,百无聊赖地说。
&ldo;不改。&rdo;驾车的师父专注地看着路,&ldo;怎么,嫌弃师父不成?&rdo;
&ldo;你听听别人师父的名儿,喊出来又好听又响亮。你去……&rdo;
&ldo;师父我无银两,无妻儿,无烦恼,响当当的三无师父,哪里不好!居然嫌充师父!&rdo;
&ldo;不好听是事实,自己难听也就罢了,徒弟的名字也被你糟蹋了。你瞧瞧那些与我一般大的姑娘们,都兴叫个花儿呀蝶儿呀的,多斯文婉转。&rdo;
&ldo;师父是元月间在芥子庙外捡到你的,元芥多好听,比那些欲名不知好出多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