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河笑了笑,昔日沉醉于逗鹰打猎的少年,现如今遭逢一连串的变故,似乎内敛了很多,他倒是随和道:&ldo;万岁之意,不忍漠北百姓常年陷于战乱之中,如今便是做个中人,让二位化干戈为玉帛。&rdo;
霍岩雷听了,冷哼了一声道:&ldo;听到没有,还是万岁英明,心疼百姓疾苦,总不能因为某些人而搅闹得西北百姓不得安生……&rdo;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霍随风便打断了他的之言,接着道:&ldo;万岁身在高堂,并不知漠北的民情,如今漠北王整日耽于享乐,不顾治下灾民死活,他们在我父王治下时,过的是安居乐业的日子,而如今却是民不聊生,实在是让人心生叹惋……我如此这般,也是解救百姓于水火中。&rdo;
这话丝毫不给霍岩雷留有面子,气得他立刻瞪圆了眼,可想到公孙琴事先的吩咐,倒是强忍着气儿道:&ldo;既然崇正郡王这么说,便是认可百姓如今过得民不聊生,岂不是更应该早早止了兵戈,让百姓安居乐业?&rdo;
叔父说得振振有词,可是那个当侄子的却置若罔闻,又回头跟未婚妻笑道:&ldo;你方才不是喊饿,如今到了地方,总算是可以稍事休息,歇息一下了……修竹,将带来的食盒拿来备上。&rdo;
霍岩雷再也忍受不得,啪的一声一拍桌子,高喝道:&ldo;霍随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do;
拎提着食盒的修竹,正跟寒烟一起往外拿着大小的围碟,听霍岩雷拍桌子,便替主子说道:&ldo;我家郡王一早便说了,万岁圣意不可违抗,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有跟贼子说话商量的道理?如今朝中特使在此,正好做个鉴证,我家郡王顾全着忠孝二字,才来到此处,可跟您说不说话,万岁爷可没有吩咐啊!&rdo;
霍岩雷都要气乐了。在他的眼里,霍随风还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孩童,如今看来虽然打仗骁勇,可心性却还是孩子气,来了炽焰镇,却又不跟他这个当叔父的说话,那和谈还谈个屁?
萧月河也觉得霍随风有些赌气任性了,可是这杀父之仇,还真是不好劝,尤其是此时笑娘在场,就算他有满腹的嘲讽霍随风之言,也要稍显克制,免得落入笑娘眼中,自己却成了因爱生恨,睚眦必报的小人。
毕竟霍家的事,就是个烂泥坑,这差事谁都不爱揽,所以万岁才丢给了他这个闲人。
临行前,他的祖父有交代,少说多看。反正此番万岁不欲漠北做大,分而治之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犯难的该是霍随风才对。
霍随风若听了万岁的吩咐,之前的努力便全打了水漂,更要背负未能替父报仇的非议。而若是不听,则要担负欺君犯上的罪责。
如此一来,必定要受到朝中的罪责,这对于萧家来说是百利无一害。
所以霍随风如今犯孩子气,搞些&ldo;我就不跟你说话&rdo;的把戏,萧特使也是呵呵一笑,用慈父般的眼光,宽容地看着意气用事的小郡王。
霍岩雷的手下,一早便来到了炽焰镇,这厅堂着实布置了一番,所备的美酒佳肴也无可挑剔。
可惜霍随风并不领情,以自己胃肠近日敏感,吃不惯外物为由,只吃自己带了的食盒子,就连桌子上的餐具也不用。俨然一副生怕霍岩雷下毒的做派。
霍岩雷也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虽然来了,却不过是给远在天边的皇帝一个面子罢了。他压根没有半点和谈的意思。
不过霍岩雷原先也并不指望自己的大侄子能当个顺毛的驴子。
依着公孙琴的献计,只要霍随风肯来,便已经是落入了圈套中。
想到这,霍岩雷倒是渐渐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抬眼瞟了那正慢悠悠饮茶的萧月河几眼。
虽说有些对不住这位千里迢迢赶来的特使,但是如今也只要弄死了他,再嫁祸给霍随风了。
毕竟小郡王如今被迫跟杀父仇人和谈,若是对朝廷心有怨懑,而杀特使泄恨的话,也是合情合理。
既然这般,且让霍随风那小儿嚣张,到时候自有他的好果子吃。
于是他也不理霍随风的胡搅蛮缠,只一脸长者无奈地抱拳对萧月河道:&ldo;让特使见笑了。我大哥过世时,随风还小,受了奸人挑唆,竟然认定是我害了大哥,所以才酿成漠北如今的灾祸。如今特使既然来了,还请从中调和斡旋,解了我们叔侄的误会才好。&rdo;
萧月河正眼瞟着霍随风。小郡王正在给笑娘切肉片吃,一整只的腌制蒸熟的羊腿稍微用火烘烤一下,便可以上盘切片来吃了。
霍随风用刀利落地切下一片薄薄的羊腿肉后,沾了盐再裹了薄饼送入到了笑娘的小嘴里。
这样的熟稔,若是在中原,就算是成了亲的夫妻也不会在人前这般的亲昵。可是身在漠北,民风开放,互有情意的男女若不人前表现得亲密些,会叫人疑心两个人的婚事有变。
而笑娘这些日子来,也是受了漠北民风的熏染,加之霍随风就是喜欢在这些小事情上照顾她,于是习惯成自然,裹肉的薄饼递送过来,她便自然而然地张嘴吃了。
不过就算举止有些出格,美人食起东西来,依旧很美,尤其是笑娘吃饭一向专注,再普通的吃食被她咀嚼都似人间美味一般,静静这这么看她吃,萧月河都觉得心中悸动,死寂了许久的心又好似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