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回不了家。他的家乡就是和兹城相邻的县城,属于科扎特朗。现在家里人已经把他卖到华国,按照她们的风俗,阿维西就不再属于她们家了,生死也不由她们管。同县城被卖到华国当夫郎的男子比比皆是,比起嫁给同县城的人过一辈子穷日子,也是有一些愿意嫁去富裕的华国的。
他读过一些书,后来自己偷偷去了远方打工,虽然到了25岁还没有嫁人,也可以每个月给家里汇上一些了。可是这回被家人骗回了家就被关了起来,父母甚至不顾他的哀求就把他卖去了华国。他知道自己挣钱不多,可是也是大部分都汇了回来啊,妹妹现在17岁离结婚还有一年,差的钱他可以赚啊,为什么要卖掉他?!
那些买主用怪异的语气对他们评头论足,最后商定价格买卖离手。而他因为年龄比较大所以都是剩到后面的,最后被一个虎背熊腰长的很凶看起来能五六十岁的女人以1000块买了回去。
看着那人布置新房他真的有点绝望,那片飘动的红色仿佛时时刻刻在讽刺他的不自量力。幸好他因为在边境长大他听得懂兹城的方言,知道那女人是买自己做女儿的夫郎的,可是看着她满脸的横肉料想那人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因为上回偷跑了一次后来就把他绑了起来,沈惠等人收拾了他一顿也没给他吃什么饭,等到沈湘南回家已经是四五天过后了。
他很害怕,他知道那女人今天摆了酒席,大概她的女儿也马上回来了。仿佛他的死期也快到了一样,他觉得喘气都成了困难的事。
他迷迷糊糊,被绑久了全身都是麻麻的,不过他已经习惯了。然后他感觉门被人推开了,一座小山挡住了悬挂在梁上的灯泡。
阿维西和沈湘南默默对坐了许久。
沈湘南有点心不在焉,心底有点小小的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阿维西也其实在低着头悄悄观察她。
她个头高的吓人,可是却不是那种全身肌肉青筋外露的女子,反而看起来有点瘦瘦的,不像沈惠一副凶相。眉眼有些深刻,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圈精致的阴影,带着异国风情的韵味。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从刚刚看来也不是那种冷漠不好相处的人。
看样子她也是不知情的,只希望在说清楚以后她能好心的放他走。
沈惠一伙人吃完已经大半夜了,几个人又说要去小酒馆喝酒,于是又勾肩搭背地出了门,只留了满桌狼藉。
沈湘南只听见隐约有沈惠一声什么,再往下看已经发现没有人了,入眼的则是歪倒的桌椅还有地上的呕吐物。
这回她有点不高兴了。沈湘南有点小洁癖,看到这种就受不了。想到这个才冒出来的母亲,她本就不认识,这回更不想买她的账了,转身就收起了行李。
索性她刚回来也没多久,东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阿维西看见她把给家里带的特产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居然就作势要拉着箱子走了,心里顿时慌了。
她走了以后他怎么办?趁机跑?还是静观其变?
而沈湘南刚拉上行李,又想到了身后的人。她自己还没搞清楚情况,难道还要带上一个人?
可是放他在这里算是什么事,看他身上的伤就知道他一定也经受了不少。她心不软,可是也不硬。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他:&ldo;我可能不能有多照顾你……要和我走么?&rdo;决定权留给男士。
听到这话他忽然抬起头,坚定的点了点头。她只看见一瞬闪亮的眸子,然而他又瞬间低下头了。
沈湘南见了拉开箱子,取了一件风衣出来递过去,他总不能穿着一身红嫁衣跟着她走,她可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顺从地套上,她的长风衣可能都快拖到他的小腿了,只露出了一片红色的裤腿。
她这才注意到他连鞋子都没有穿,之前他的脚都是蜷缩在长长的裤管里的。
&ldo;你的鞋子在哪里?&rdo;
回答她的是晃动的发旋。
她有点无语,不由瘪了瘪嘴。
阿维西见她久久没有反应,悄悄抬起头,就正好看见她无奈地翻白眼的表情,不知怎的心就放了下来。
算起来她年龄还没他大,还在读书,应该还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孩子。这样看来,还不算糟。生活已经早早教会他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面临突发状况也能勉强给自己一些慰藉。
没关系的,他可以。
他一直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沈湘南忽然想起来自己背包里大概还有几双新袜子,自己穿过的可不好意思借别人穿了,倒不是怕别人嫌弃,只是觉得这是太过亲密的行为。所幸走之前寝室里的老大还塞了几双新袜子给她装上,说是她的爸爸织的,寝室四个人一人一双。
她之前走得匆忙一直没有来得及看,这下想起来正好用得上,结果等她把精致的带子打开就囧了:这居然是双拇指袜……
这还是她在上一世穿过的花哨玩意了,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很麻烦,也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