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又是黄昏。
连江城的四角城楼已断了三角,夕阳如血挂在那仅剩的一角,将整个连江战场映得艳极也惨极。
连江城的守军已和种布太短率领的倭贼战斗了两天一夜。
灰石堆积的城墙上布满着被火箭烧焦的黑色斑块,城下四散着七八个攻城用的云梯,在这云梯的周围是如雪花般相互堆叠的倭贼尸体。
种布太短盯着那城墙上的垛口,一双眼睛映着残阳,也映着一团焦躁的火。战事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天,那一眼望尽的城墙下已躺下了五千多扶桑武士,如此大的损失,让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也有些恐惧,这织田家的五大将军本就不信服自己,如果连江战事失利,那自己怕是没有脸回去见老哥织田不太长了。
连江守将也向城外望着,残阳映在他的背上,将他整个人照得落寞,他手中的长剑已满是血污,血腥气顶着他的鼻头发痒,一皱,是连接打了两个喷嚏。他收回视线扫视自己面前的城墙,原本那整齐的垛口,已变得和老头老太太的牙齿一般,不是空了、断了就是乌黑一片,而自己手下的士兵也如在火坑里刚抛出来一般,灰溜溜,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
战事已快两天,士兵疲惫,这城墙虽是还在自己手里,但若是被倭贼这么围个一个月,城里的粮食用尽,这些士兵就是不战死也要被饿死……
连江守将这般想着,一个传令兵跑过来,道:“报将军,水师报告,他们的弩箭已经用完了,若倭贼水师再进攻,他们只能沉船阻拦河道了。”
连江守将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后牙槽咬得咯吱作响:“副将,咱们还有多少弩箭?”
副将看了那令兵一眼,脸上颇有难色,道:“报将军,咱们羽箭只剩下一千支,仅够两次齐射了。”
“匀给水师两百支,告诉弟兄们,把羽箭留给射术好的,其余射手拿起长矛、钢刀加入编入前营。”
副将点了点头,道:“是,将军。”
残阳更残,血色却淡,仿佛是那日头被人放了血一般,没了刚才的气力。
连江主将叹了一口气,又冲着副将分吩咐道:“等今晚倭贼退兵,让守城的士兵先退下去休息,让预备队上城门守城,另外吩咐火头军,今晚上加肉,多加五香粉!”
副将愣了一愣道:“将军,战局还不明朗,现在加肉,万一以后没了粮草,影响军心啊。”
“听我安排!”主将不再多说,只定定地站在城楼之上。
连江城内炊烟渐起,晚风吹着肉香,飘向倭贼的军阵。
一众倭贼闻着那肉香,嘴里都是不由分泌出许多口水,有的倭贼闻着那肉香那咂了咂嘴,眼睛里已浮现出鲜亮肥美的大肉块子。
“统帅,连江城的守军已经开灶做饭了,咱们是不是也休战,等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种布太短看了看连江城,又看了看自己身后飘扬的樱花旗,眼中射出一团精光,道:“不能退兵,连江城的守军现在开灶,正是我军攻城的大好时机,江左守军现在一定是军心涣散,咱们现在攻进城,正好吃他们炖好的酱肉。进连江,吃炖肉!进连江,吃炖肉!”
种布太短这般高喊着,手下的士兵也是举刀高呼,一时间倭贼军心大振,都想着一鼓作气攻进那连江城。
连江主将见倭贼声势骤起,眉眼一笑,长剑在手,高喊道:“弟兄们备战!打完这一战,咱们吃炖肉!”
“吃炖肉!吃炖肉!”连江守军也是一齐高呼。
正所谓“食色性也”,这天下少有人可以挡住美色的诱惑,当然也少有人可以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霎时间,兵锋再起,两方人马围绕着炖肉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倭贼们扛着云梯向着城墙飞奔,一人中箭倒下,一人替补
接着扛起云梯,他们怒喊着像一匹匹饿狼,仿佛这连江城已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块肉,一块冒着浓浓的香气的肉!
他们刚奔到城下,连江守军便抛下了数不尽的礌石与滚木,倭贼们仰头向上看去,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血浆迸射间,便是命丧“石木”,但死亡并没有吓退他们吃“肉”的欲望,趁着连江守军准备礌石滚木的时候,那扛着云梯的士兵将云梯一架,已如猿猴一般向上直窜。
连江守军看着那架起的云梯,抄起叉子就要将那云梯掀开,攻城与守城之军,就在架梯子和掀梯子间来回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