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子摇摇手,笑道:“要吗?”
喉咙间突然奇痒无比,像脱水之人遇见甘泉,只想大口吞咽。全身上下有万只蚂蚁啃咬,大脑嗡嗡作响,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儿子心知肚明,他染上毒瘾了。
心说不要,嘴里却喊得畅快:“快,给我来一针!!!”
女人一笑,款款而来,熟练找到血管。针尖刺破皮肤,推入杂质液体。
凉,整条手臂又麻又凉。
疼痛飞速减退,思绪飞入云端,天马行空,五颜六色。
……
再睁眼,天已黑透。
床边无人,只剩儿子自己。
他躺在床上,嘴角流涎,无声抽泣。
恨自己何等不争气,竟然沦落到吸毒境地。
他极度疲惫,又极度清醒。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听到屋外杂乱吵闹声,知道猜测无差,藏在城市中的贫民窟,空气中充斥着腥骚气,和各种食物腐烂的怪味。
睁眼捱到天边微明,所有杂乱都归于平静,儿子微微转头,见一人推门而入。这是儿子第一次仔细打量她。
逆光中,身材瘦小,如同未发育完全的猴子。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染成酒红色。年纪不大,却已透出老态,粉底无法掩饰眼角细纹,下巴也像老年人一般微微皱起。短裤下一双麻杆腿,吊带T恤空空荡荡,两条胳膊蜡黄得没有血色。
女人很累,塌肩垂头,将手包挂在墙上,一件件脱掉衣服。
儿子不是好人,却也知恩图报,扭过头盯着屋顶小灯泡。
水声,女人拿出个洗衣盆,用水桶在外面接了两桶水倒入。随后坐进盆中清洗自己,她洗得那么细致,如同手掌下摩搓的是金贵宝石。
洗罢,套着简单衣裤,靠在儿子身边。
冰冷,不知是水凉,还是本来如此。儿子挪了挪,他不喜欢冰冷的皮肤,像死人。
女人给自己点了支烟,火光忽明忽暗,烟雾吹到儿子脸上,问:“来一支?”
儿子:“不用。”
“男人还不抽烟?没意思。”
“也是,我也觉得没意思,但还是想多活几年。”儿子突然问:“怎么称呼?”
“阿jing”女人回道:“好听吗?”
儿子嘴角有笑意:“好听,你姓阿?”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