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居然真让沈俊彬吃了?
&ldo;对不起。&rdo;盛骁的脊梁随纸糊的勇气一并散了,散得一时半会儿再也聚不起来。他对不起天地父母,他也对不起沈俊彬,在这个谁都对不起的过程里他一丝快乐也没体会到,他连自己也对不起。
&ldo;没事,我没事,不说这个。&rdo;沈俊彬苦尽甘来地摇摇头,&ldo;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看房子。在哪儿?莲池的哪个小区?&rdo;
一转眼,他又想到,买个房子在历城驻扎,这不是公然抗命吗?他不免担忧盛骁的父母给盛骁的压力会更大。
他要命一条,但他怕盛骁撑不住。
沈俊彬问:&ldo;那……你爸妈要是再问起来了,你怎么跟他们说?&rdo;
&ldo;短时间内,我不会再回去了。&rdo;盛骁的头垂得比背还低,眼睛用力压在沈俊彬的膝盖上,闷声道,&ldo;说开之后,我在家里吵了一架,亲戚都在。我有点……回不去了。&rdo;
&ldo;……哦,这样啊。&rdo;沈俊彬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去捞他的脸。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盛骁有些刺人的胡茬,想安抚他的情绪。
可摸着摸着,他发现自己竟然悄悄生出了一丝自私的窃喜。
要想让盛骁打破平衡,主动向家里开口出柜,那可太难了,谁活得好好的会贸然走出安逸圈?这样下去,也许一两年后盛骁的新鲜劲儿过去了,这事会渐渐不了了之。
现在可好,他没费一兵一卒、一口一舌,甚至都不用亲自出去当靶子,盛骁家里已然人尽皆知。
沈俊彬好奇心爆棚,虽然不好意思遵从本心立刻开口细问此事的具体经过,但看盛骁的模样,他猜这位大爷的表态现场必定鸡飞狗跳,覆水难收。
‐‐这整件事可足斤足两地位列沈俊彬有生以来最为&ldo;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do;之榜首,他岂有不喜之理?
他不敢大声喘气,他知道自己此刻幸灾乐祸的心情未免有些恶劣卑鄙了,可他还是忍不住。
长久以来的不确定性让他辗转反侧,每每思及,每每食不下咽。他心里虽有一条为人处世的底线,却形同虚设,与日俱增的渴望让他心理扭曲,心魔丛生。
他从未如此失控地期待一件事的发生,而就在他的期待值达到顶峰之际,他突然得知盛骁为了他和家人反目成仇‐‐
命运的天秤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朝他倾斜,他是中举的范进,是归汉的苏武,他所有的镇定和悲切都是假的,他心底里光明一片,欣喜若狂。
盛骁此后不但不是别人的,甚至连父母也疏远,再没有人能影响盛骁的意志。
这个人,以后是他一个人的。
第94章
沈俊彬对现状前所未有地满意,明知不合时宜,他还是忍不住咧嘴无声笑了出来,反正盛骁看不见。
他带着重重的鼻音,貌似大方地说道:&ldo;哎呀,那是干嘛?这样不好吧!怎么说也是爸妈!&rdo;
假情假意地说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残忍,为了盛骁可以如此不计代价,原来他是个包藏祸心的小人。
他真该打。
好在他已经被打过了!
这么一想,他谁也不亏,谁也不欠,无比轻松,随时能够振翅高飞,他想向盛骁父母登门致谢,感谢他们雇的人下手恰到好处,没让他一命呜呼或是身残脑瘫,感谢他们把儿子亲手推出门,否则他捡不了这个漏。
哦当然,他得意但没忘形,这念头他只是不露痕迹地想一想而已,他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ldo;不过你放心,&rdo;沈俊彬的手一下下轻拍在盛骁的背上,略带讨好地说,&ldo;改天……嗯,别改天了,就今天吧,省得夜长梦多。等会儿我去一趟紫金派出所问问,要是他们那边的警察说没进展‐‐他们估计都忘了这事儿了,肯定没进展‐‐到时候我就顺便跟他们说,不想再费这个心了,懒得再查,让他们把报案给撤了。基层派出所嘛,应该也是要讲破案率的,破不了的案子他们放着不好看,肯定能撤。&rdo;
他倒是想说得温声细语来着,他想一辈子在盛骁耳边温声细语地说话,可他鼻子不通气,嘴唇也不太听使唤,总是间歇性、无规律地变成一条开口朝下的抛物线,破坏他的柔情万种。
盛骁握在他膝头的手掌明显收紧了,手背上的血管透着淡淡的青色,微微凸出。
盛骁的手心并不很烫,但那力道却让人觉得踏实。沈俊彬被包裹得身心舒畅,幸福得快要窒息,也就不介意再虚伪地大方一点儿:&ldo;哎,你有没有问问?你爸找的那人是干什么的?有没有经验、靠不靠谱?敢收钱,那应该挺厉害啊,不会太傻吧?不至于刷自己的手机去租个自行车。我哥那边,他就是关系广了一点儿而已,其实他手里没什么线索,而且他离得远,工作又忙,很快就顾不过来了,别担心。&rdo;
沈俊彬越是以德报怨,盛骁的心头越沉。
&ldo;沈俊彬。&rdo;他声音压得很低,也不在乎沈俊彬能不能听得见,&ldo;对不起。&rdo;
他心里有太多个抱歉,不说出来,他就要被溺死其中了。
沈俊彬是以盛骁为中心公转的,当然听清了他的每一个字。在听满一个早晨的&ldo;抱歉&rdo;之后,他的咸鱼翻身之感终于淡去了一点儿,沾沾自喜也喜得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