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几秒,觉得这种瞬间放宽心的态度好像不太好,于是清了清嗓:&ldo;咳,那什么,不说急用钱吗,用多少?现金还是‐‐?&rdo;
&ldo;都行。&rdo;骄阳手撑着膝盖慢吞吞地站起来,少有地露出个窘迫表情,像是对于大半夜把人从学校里喊过来这件事觉得十分不好意思,&ldo;主要是我们俩都忘了带手机,更别说钱包了。你的电话还是打错了三个才打对的。&rdo;
前两个还挨了人一顿臭骂。
骄阳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于是跟陪她一起过来的女生打了个招呼,先跟大胡子去把费用缴清,顺便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因果。
她由一开始的焦躁到现在被磨得脾气全无,只希望等医生出来的时候道一句&ldo;脱离危险&rdo;而不是&ldo;已经尽力&rdo;。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顶开卫生间的门后,手电灯光所及的那一大片鲜红。
那鲜红与水掺杂,在灯光下泛起生动的光泽,而鲜红的主人静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与唇色苍白至极,像本就没有生命的纸人。
生与死完全是一念之间的事。
包括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会过什么样的生活,步步退却来看,其实也取决于每个关键时刻所做出的决定。
就像宋优。
缴完费,大胡子帮忙联系了她们班主任,班主任又联系了宋优的父母。凌晨三点钟,两位中年男女急匆匆地奔进病房。
宋优的父母对于她谈恋爱以及怀孕这整件事显然完全不知情,听了班主任大体叙述直摇头,笃定他们的女儿一定是被人给骗了。
其实这话说得也对。
骄阳跟班主任打了声招呼默默退出病房。
纪然就是骗了宋优,这话一点也没错。讲过分一点,纪然甚至骗了他们所有人。
刚入学那会儿谁知道在大学里混了三四年的老油条是究竟是什么性格,只看他外表光鲜态度谦和,就断定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
就像运动会那次,很多人用艳羡的目光缠绕着宋优,说真羡慕她啊,纪然学长人长得帅脾气又好。
可是&ldo;好&rdo;这个字所涵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有深度了。
就比如纪然,谁一开始能看出他这份好其实是泡妹的伪装?
&ldo;太阳,吃点东西吗?&rdo;大胡子提溜着两份炒饭,拐过走廊拐角刚看到人就大声问。
他这一嗓门无疑惹来护士的警告,于是满脸抱歉地点点头,走到骄阳身边才敢说话:&ldo;跑了两条街才找到的‐‐这个时间了,不容易。&rdo;
骄阳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问:&ldo;我同学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