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先生?&rdo;郑骥归沉默一会儿,回到:&ldo;他说想去看看我们舍弃一切守下的大好江山。&rdo;
先生去哪儿了?应当是不被这片天地束缚的吧……
周衣宵拍腿笑了,叹道:&ldo;先生永远是这样年轻,心态也是。&rdo;哪像他们,出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土地,就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思。思考了一会儿,穿着蟒袍的年轻皇帝道:&ldo;先生打算何时回来?&rdo;
这倒是问住了郑骥归,他抿嘴想了好久,皇帝也耐心等了好久,久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战争中什么都有可能,一个孙迟羽算什么?
虽是这样说,皇帝凑到嘴边的茶还是撒了他一身。
他在发抖?
郑骥归感受到皇帝突然混乱的呼吸,抬头试着笑了一下:&ldo;先生说……&rdo;
在记忆的某个旮旯里,赤涛第一次上战场时,先生说:&ldo;谁还没个翘辫子的时候呢?先走的多等一会儿,在黄泉奈何桥边等着,来生四个还做兄弟。&rdo;
只是先生啊……
不是郑大人说你,你说的翘辫子他们听不懂,还有谁说他们三个要和你做兄弟了?
你明明是他们的老师。
第二一章
&ldo;为什么要放了我?&rdo;司池不清楚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前世敌人最大的助力,好像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包袱也不对。
也许,该恨一下?
可是恨什么呢?
自己没缺胳膊少腿的,司家也享着荣华富贵。
就是复仇这事情没有开头就结束了。
&ldo;这里面是五万两银票,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在追杀你和周食昃。&rdo;郑骥归顿了一下,看了眼前年轻的夫夫一眼,道:&ldo;当然,周食昃和司池都会消失在世间,没有安王,也没有司三公子,你们也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rdo;
司池打断他的话:&ldo;我说……为什么?&rdo;察觉到了自己声音中尚未消去的矜骄,他愣了片刻才转换语气问,只是对方似乎毫无察觉,只道:&ldo;是司家的要求。&rdo;接着,郑骥归沉默一会儿,觉得还是少了什么。在衣宵那里,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好打发?孙迟羽的来历绝对不止是执念重生,而衣宵也隐约明白先生还在瞒着他们什么,赤涛这种直觉生物则更是如此,但大家都默契地不说。于是他再加上了一句:&ldo;当然也是殿下的本意。&rdo;
司池心里头思绪绕进了一个死胡同,恨意与失落感交杂扭曲,他无法形容那种被人高高在上地注视的感觉。你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你的仇人身上,甚至忽视了自己的爱人和家人,而仇人呢?他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同狐朋狗友规划着自己的理想。司池不认为周衣宵会是一位仁君,前世被|爱|意|蒙|蔽,今生被|恨|意|攫|取|心|神,他永远看不清周衣宵的前路,所以他会固执地认为周衣宵会走上老路。
现在这种假仁慈难道是想将他们剩余的手下一网打尽?
司池与周衣宵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可言,只是两三年后,周衣宵真当收回了他们手下的所有势力,一时血流成河也没有避免。司池再恨也只能不痛不痒地挠几爪,几年后再见,司池真的是除了爱人再也一无所有,周衣宵冷眼看着一地的尸体,对着这些尸体曾经拼命护着的两位主子嘲讽一笑,转身出了他们隐居的小院。
只是那位天子总是形单影只,与挚友也是聚少离多,瘦削的背影在他们两个败者眼中竟也有几分悲凉。
冷冽的风中,天子挺了挺腰背,以此告诉两位败者:他周衣宵不需要原谅。
仁慈也好,仇恨也好,都是他周衣宵赋予他们的,难道他还要考虑他们的心情?
司池扶起周食昃,总算是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周衣宵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的仇恨以及忌惮。
别说东山再起,他们就是一抔土都积不起来。
&ldo;去哪儿?&rdo;废墟中,司池对着自己的伴侣道,带着一种远路的疲劳。
周食昃这几年老了许多,额头上的皱纹让他平白有些像望着夕阳的迟暮老人:&ldo;江湖。&rdo;
两个字落下,心中的仇恨竟出奇地淡了几分。
一本畅销的话本会写上两位主角从此远离朝堂,策马江湖,快意恩仇,也恰逢盛世,四海升平,等他们回首之时,好像什么都拿到了,可偏偏就是……
心里空荡荡的。
那一年元宵时,宫中大宴,帝后与贵妃带着两位小皇子第一次出现在众臣面前,宣告天下大赦,借以平登基之后地天下怨气。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是喜不自胜,这一日的晚宴也是宾主尽欢。
司家三公子与安王暴|毙于狱中,而司家因为从龙之功未曾受到牵连,司落星封了皇贵妃,成为新帝后宫中唯二的妃子之一。而司金司鳞也连升几级,前者在往上估计会被封郎中令,而后者则是越调越近,估计在没个几年就可以从|了他的心意当个闲散的人,司太尉与他大哥的关系也因新帝登基有所缓和。
慕家则是这一次平稳即位中得到利益最大的一个家族,慕起月被封皇后,慕家身家也是水涨船高。
至于郑家和褚家,与新帝最亲厚却无裙带关系的两家,虽未升官发财,却已有不少家族投出橄榄枝,褚家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而郑家的那一位,在本人未点头之前,谁都不好招惹,新帝手下的第一谋臣,一本折子怕是就能定了一家的生死。恨他的人会说他一张巧舌颠|倒|黑白,与他亲厚的则是往天上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