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令解开大衣扣子,将照片放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
&ldo;你老了,我过两年也会老。战争一天不结束,我们就一天不能见面‐‐凭什么?这战争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个老王八蛋,本来就是我手底下的人,怎么就不能再跟着我了?跟着我委屈你了?说起来就是要等到打完仗,可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时光一年一年的过,我今年三十二岁了,头发白了,肾也不好,最近还经常腰疼……我还能有几年好时候?他妈的还是我傻,我这辈子就傻在这上面了……谁也别对我好,谁要是对我好,那就是要我的命……&rdo;
何司令在这一路上思绪起伏,浮想联翩,有点激动了。
到家之后,他还没有从那自言自语般的思想中回过神来,家中的听差就迎上来禀报道:&ldo;司令,小仓顾问来了。&rdo;
何司令答应了一声,梦游似的走进大客厅内会客去了。
小仓原坐在沙发上,见何司令进来了,就起身微微一躬:&ldo;何司令官,晚上好。&rdo;
何司令真见着小仓原本人了,才从幻想中彻底的回归了现实‐‐刚见过重庆军统的人,他心里有鬼,非常的心虚。
&ldo;你坐。&rdo;他摘下帽子脱了大衣,格外客气的招呼听差给小仓原换热茶端水果。而面对着小仓原坐下之时,他嗅到了对方身上扑鼻的酒气。
小仓原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也没有寒暄,直接就低声说道:&ldo;何司令官,我是来拿您和夫人的照片的。&rdo;
何司令一听这话,立刻放了心,告诉听差道:&ldo;去王爷那里拿照片,快点!&rdo;然后又转向小仓原,状似关切的问道:&ldo;原来倒没见过你喝酒!&rdo;
小仓原低下头,双手捧着头苦笑了一声。
他这个举动可是出乎了何司令的意料:&ldo;我说小仓,你怎么了?&rdo;
小仓原微微的摇了摇头:&ldo;我今天接到了国内来信,信上说我的一个女孩子,前两天病死了。&rdo;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ldo;盲肠炎,没有药,疼死了。&rdo;
何司令对于日本人,一直是存着个幸灾乐祸的态度。可是听到了小仓原的这番话,也随着怔住了,半晌后才轻声开口道:&ldo;小仓,节哀顺变吧。我原来也有个女儿,被枪打死了。她死后,我难过了很久很久……我现在还记着她的模样。如果能让她活过来,我情愿少活十年;可是她死了,我连她的尸首都没找到。&rdo;
小仓原听到这里,似乎是触动了心事,忽然就吭哧吭哧的哭了起来,口中含糊的说道:&ldo;我的小姑娘啊……我的小姑娘啊……&rdo;
小仓原平时是个非常严肃端庄的人,今天大概是受了太严重的打击,且又是喝醉了的,所以情绪失控,哭的涕泪横流。何司令见他这个样子,同命相怜,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暗想这个日本鬼子平时固然是很讨厌,可是他的小姑娘死了,他现在很可怜。
小仓原哭了一会儿,掏出手帕擦净了脸上的涕泪,又从听差手中接过照片。然后也没有告辞,站起身便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出去了。
何司令在第二天,又亲自去小仓原的住处看望了他。小仓原对于何司令的突然造访,感到非常惊讶,待到得知他是专程前来安慰自己的,又觉得颇为感动,心想这条中国疯狗其实也是有好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何司令瞒着旁人,派人将重庆军统的电台秘密的送去了厚和;不久之后,陈博易也随之消失了。
第86章小计
五月天,是个生机盎然的好时节。何司令穿着一身崭新的灰色猎装,带着一个副官分花拂柳的穿过几重月亮门,往正院走去。
在路上,他远远的看到了安少诚。
安少诚斜挎着一个皮包,正鬼鬼祟祟的快步往东边去。何司令只做不见,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走了两步,他回头支使身后的副官道:&ldo;你回去,把卧室桌子上的那个红漆打火机拿过来!&rdo;
副官答应一声,扭头就跑。而何司令便趁此无人之机,向东跟了几步,隔着一丛丁香树隐约看见安少诚连走带跑的拐了弯。
他若有所思的发了会儿呆,此时那副官也拿着打火机跑回来了。他用打火机为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调转方向,去找哈丹巴特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