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说:“那我便按你的气度,自行为你选最合适的了。不过你放心,用料工艺,我绝对倾尽心血。”
姚轲拱手:“如此甚好,我相信商大家的眼光。”
两厢便无话了。
商别云愁。
本来这房间里里外外的装饰、这吊顶纱帘、这沉香,乃至这屏风,都是为琴说准备的。当代琴艺为上艺,爱琴之人求琴,需要与斫琴师清谈辩论,讨论喜好调性、对琴的理解,相信琴的灵魂可以在琴说中统一成型,完成灌注。
商别云近百年来几十次琴说挣扎下来,练了一套好贯口,理论情感都是上上佳的。因而他的琴说,本来就十分有名,甚至是如此高昂的斫琴费用的一部分。这些年来的琴说,那次也没低于过三个时辰。把一个六旬老头说到晕倒抬出去的时候都有。
可今天对着小姚爷,三言两语,说完了。商别云正襟危坐在屏风后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
早知道就这两句就完事,至于坐到屏风后面来装神弄鬼?
姚轲也愁。
他季大人前几天听说了商别云要开府斫琴的事,便让自己帮一个忙。举手之劳,帮也就帮了。他拿家里的印鉴写了个帖子递了过来,果真便收到回帖,季大人办完了当天的公案便拉着自己过来了,只是却不说要来这里做什么。来了之后先被一通审,他也不多说话,就知道抱着膀子看热闹。
看热闹也无所谓,三十万金也无所谓,关键是好歹提前交代一句跟琴有关系啊,至少还能提前补补课,现在让人家商大家问一句死一句,不是更显得别有目的了?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季大人到底别有什么目的就是了。
程骄跟季澄风两个人不知道愁不愁。头一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后一个在姚轲旁边大马金刀地坐着,两个人都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空气中的尴尬与沉默的样子。
季澄风眼神在屋子里四处逡巡了一番,突然看到了什么,指着问:“画真好。商大家还藏画吗?”
商别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一幅春山云海百鸟图,洄娘的。
他不愿多说,只是淡淡回了句:“不懂,看到好看的买回来摆着而已。”
季澄风站了起来,踱步过去,在画上贴近了瞅了几眼,背着手:“啧,我也不懂画,可看的出来画得好,笔力苍劲,是个有功底的。”
又隔空点了点画上的印鉴:“四海居士……我看那边挂着的那两幅,也是这位四海居士的。商大家很喜欢这一位?”
商别云手指在桌上弹动了一下,隔着屏风,谁也看不见:“一块儿看见,就一块儿买了,打包,便宜。”
季澄风笑了一笑:“那还真是划算,这一位我有印象,最近好像名头不小?无藏楼也收了不少他的墨宝吧,你有印象吗小姚?”
姚轲不明所以,挠着头:“啊,收藏品这事儿都是胡掌柜他们管,我还真没留心过……”
“哈哈哈哈,”季澄风仿佛只是随便闲聊,踱步走了回来,“你家生意的事,我看你都没留过心吧。”
程骄状若无意地走到了商别云旁边,隔开了他与季澄风:“倒是季大人,似乎比小姚公子更加了解无藏楼的生意啊,无藏楼生意千头万绪,季大人却连收了什么画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