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只是接下来杏花的话,打破了她的猜想,“你说得太对了,弟弟也可以揍呀,我爸我妈又不能时时盯着那个死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不会真的打算回去揍俊男吧?”
“对,我就是要揍他,我爸我妈不让我上学了,要我在家里带死胖子,那我就天天揍他,揍到他们不让我带死胖子为止。”
刘艳错愕,不意听到了真相,“所以你今天跑出来,就因为三伯不让你上学了。”
杏花嗯了一声,一时激愤说漏了嘴,她就没再隐瞒,原本还发愁要怎么开口,“我爸和四叔关系最好,这两年,我爸越发爱听四叔的话了,所以我跑过来,是想请四叔帮忙和我爸说,让我继续上学,死胖子都六岁了,哪里还要人带。”
顿了顿,又期望地望向刘艳,“四叔和四婶最疼你了,艳儿妹妹……”
“停,”刘艳直接打断了杏花的话,“你直接叫我艳儿。”她老早就想说了,别叫她艳儿妹妹,叫得她恶寒,先前是她妈在,还有那会子杏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跟只流浪猫似的,她才没纠正她。
“好,艳儿,算我求求你,帮我和四叔四婶求情,让四叔去劝我爸,能让我接着读书。”杏花能屈能伸,本来叫妹妹,也是为了拉近关系,但她也不想惹人嫌。
“等我爸回来,你直接和我爸说。”刘艳回道,在她印象中,刘春生好像对杏花一直另眼相看,上次三伯刘应生不让杏花几姐妹上学,就是刘春生跑去临石县一趟,杏花几姊妹才得以入了学。
——
天黑时分,刘春生回家来,看到陈春红在炒菜,问了句,“人呢?”
“在艳儿屋子里,”
陈春红回完,又轻声问了句,“老三那边怎么说?”
她先前出的那趟门,就是去局里找刘春生,告诉他杏花过来了,让他电话联系一下老三刘应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好我打电话过去了,那边下午就在找人了,那丫头是偷跑出来的,谁都没说一声。”刘春生回道,想到三哥在电话里都快气炸了,只觉得杏花胆子也太大了,身上一分钱没有,就敢往外跑。
“他打算怎么办?”陈春红问道。
“三哥说了,他明天会来接人,”
刘春生说完,看了看媳妇脸色,才接着道:“我打算劝劝三哥,孩子要读书就让她读,再说俊男也有六岁了,可以上学了,不用杏花专门来带。”前几年刘俊男一直是梨花在带,今年上半年,梨花出嫁了,才让杏花不上学来带弟弟。
陈春红嗯了一声,其实她不大想管老三家的事,以前觉得三嫂苏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挺好的,至少不像二嫂朱红英,没理还得吵三句,但自从苏香生了小儿子,看到她对家里儿子女儿区别对待,儿子胖成个球,女儿瘦成根麻杆,她就很不喜。
合着儿子是你生的,女儿就不是你生的,作为母亲,自己生的自己嫌弃,那就别生呀。
再说了,你自己也是女儿身呀。
相比起来,这两年二嫂朱红英反倒讨喜起来,看着她把艳儿养得好,朱红英不甘起来,除了对新生的小女儿刘金雁疼爱有加外,连对大女儿刘花都温和了许多,没像以前那样嫌弃了。
只是重男轻女,依旧是个大问题。
新社会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些口号喊得震天响,但看重儿子,看贱女儿,却不分城里乡下,城里大院里的李局长一家就是明晃晃的例子,至于乡下,刘家村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这个念头在陈春红脑子里直冒泡,久久不能平息,此时此刻,她大约都没料到,从此以后,她会在妇女权益斗争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最后做到了市里的妇联主任,帮助了一大批的妇女和女童争取了权益。
——
次日中午,刘应生来了,一进门,气没歇,水没喝,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看到屋子里的杏花,火气直往头顶窜,抬手就要打人。
吓得刘春生忙拉住他,又使眼色让杏花躲回房间里去,然后强拽住三哥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三哥,你看看都把孩子吓到了,你先消消气,别急着打孩子。”
“不打怎么办?都快气死了。”刘应生气吼吼地道。
“她都有十六了,除了打,还可以讲道理,你看我和春红俩人,就很少打孩子,你再看看我家几个多听话,我跟你讲,在我们家,要真打起来,就华子的力气,春红都打不过他,可华子呢,最听他妈的话了,所以听话的孩子,真不是打出来的。”
“我哪比得上你,一口气生了两儿子,还个个都有出息。”刘应生一说起来,就酸得不行,四弟运道比他好。
刘春生听了这话,不由傻笑了两声,察觉到三哥瞪过来的眼神,忙摸了摸鼻子掩饰,“你错了,我女儿也很好。”这话是媳妇让他说的,媳妇昨日请了一天假,陪女儿去学校报道,所以今天上班去了,刘艳上学,家里只留下他和杏花。
“你把女儿养得太精细了,”
刘应生觉得浪费,但每次看到刘艳梳着两个麻花辫,长得白白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他也羡慕,再看家里几个,他也酸,比没熟的李子还酸上几分,又抱怨道:“不是我不让她读书,而是你要看看她年纪,能读出个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