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听得尤为清楚。
&ldo;漓儿!&rdo;
当秋越澹看清面前的人时,惊得连忙拔出匕首,愣愣地看着洛漓倒在君琰怀里。蓟莨趁机将他拿下,押在一旁等君琰处置。
&ldo;漓儿……&rdo;君琰轻轻拥着她,朝立在身旁的人吼道,&ldo;愣着干什么?传太医,传太医!&rdo;
殷红的鲜血在心口晕开,染透了这一身蓝色的衣裙,洛漓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中尽是哀求,她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嘴里便不断溢出血来。
君琰慌乱地替她擦去嘴角的血,嘴里不停地说着:&ldo;我知道,我知道……太医呢?怎么还不到!&rdo;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整个人狂躁得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
她笑了,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抚平他的眉。这是她懵懂的年纪里唯一倾心爱过的人,十年的纠葛,终是走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眼中氤氲的泪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心脉断裂的剧痛令她脸色发白,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力的不断流失,眼前越来越黑……
第9章君心似我心
秋越澹一进心梧院,便见君琰如石像般立在梧桐树下,一旁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一只红木匣子。
&ldo;你这是何意?&rdo;秋越澹走到他身后,&ldo;既已落到你手上,便随你处置。&rdo;
&ldo;她想让我放了你。&rdo;
君琰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仅仅三天,他仿佛苍老了三十岁。
秋越澹闻言低下了头,眼神黯然地在石凳上坐下。
&ldo;你知道吗?&rdo;君琰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梧桐树粗壮的树干,&ldo;我父王与母妃自幼便相识,当年母妃去边关之前,烧毁了心梧院内所有的梧桐,唯独留下了这棵,因为这是三十年前父王亲手为她栽下的。十年前,也是在这棵树下,我第一次见到了她。&rdo;
秋越澹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君琰需要一个听众听他的故事,而他,或许是出于怜悯,并没有打断他。
他们都失去了最爱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ldo;她那时穿着一身月蓝色的衣裙,虽然简单,但衣服的材质却是价值千金的云绫纱,身上更是用着南霖王室赠予凉王的烟染香,是以我一见她,便知晓她的身份。而她‐‐&rdo;君琰眨了眨眼睛,驱散眼前的雾气,&ldo;她是那么特别,身上全无一国公主的娇蛮之气,也不私其他王公贵胄那般自命不凡,还那么……傻。&rdo;
&ldo;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你父王或许对我起了杀心,所以刻意靠近我,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在我身边,你父王就会有所顾忌,就能保证我的安全。她是那么善良,那么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在动摇着我报仇的决心……所以那日书房外,我故意让她听到那些话,想让她远离我,甚至向你父王告发我,这样我便不会再犹豫。可我没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偷偷将圣虞殿和刃羽阁的茶水调换……&rdo;君琰的声音已有些抑制不住的哽咽,&ldo;也只有她会傻到自己饮下那些有毒的茶水,妄图以此来消弥仇恨。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可是一想到她,我就是下不了决心……&rdo;
&ldo;所以你毅然放弃在王都两年的布局,回了边关?&rdo;
&ldo;是。&rdo;君琰双手握拳,回身望着秋越澹,&ldo;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不想她。每天夜里,望着塞外的满天繁星,我总是在想:她此刻是否在看着同一片星空?她又会否,如我想着她这般念着我呢?&rdo;
&ldo;那,萧默遇刺的那天,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回到王都?&rdo;秋越澹想起那日洛漓神色异常,他顺着她的视线,亦发现了人群中的君琰。可他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诉父王,萧默就死了。
君琰没有回答他,只抬头望着微蓝的夜空。蓟莨将萧默到大凉的消息告诉他时,并未说他是为何而来,直到萧默将要抵达王都时,他才知道竟是为了联姻。他那时什么都没想,当即挑了一匹快马,不顾一切地赶了回来。城门口见到她,她虽然在笑,却笑得那么牵强,那么痛苦,那时他才决定,他要杀了萧默。虽说是一时冲动,却无意中创造了一个契机。战胜回朝的路途中,他收留了一名险些被盗匪玷污的女子,只因那女子含泪的双眸那么像当初卑微乞求的她。他因此遭到暗算,命悬一线,昏迷中还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后来她真的来了,她来的第一天,他其实便已经醒了。可他不知醒来该如何面对她,更怕一醒来她便会离开,所以他只当自己还昏迷着。
秋越澹见他许久不回答,叹了口气:&ldo;我明白了。&rdo;
君琰亦在石凳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酒:&ldo;三年前我便知道你还活着,是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坐立难安,不是担心你回来报复,而是担心一旦她知道你没死,便会去找你。&rdo;
&ldo;所以你才想偷偷除掉我,当她在这世上再无任何亲人时,便只能依靠你。&rdo;
&ldo;或许吧。可她很坚强,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我不知道三年前她为何选择留下,是以我总是在害怕,直到那一夜,&rdo;君琰举着杯子,看着杯中的酒,&ldo;她说她不怪我,还劝我放过自己‐‐你能明白吗,我那一刻的狂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