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茹文在许许多多的夜里流过泪,为了自己,为了楚云亭。
这次却是为自己流的。
他有些分不清这泪里有多少是恐惧,多少是伤心。横贯了他整童年和少年时代的阴影,陡然都浓缩成眼前这个有些佝偻着哭泣的人。
她是如此脆弱又不堪一击。
她又是如此跋扈又不通人情。
她是可怜的,到头来身边没有留下一个人。
她又是可恨的,说到底今日种种到头都是都是自作孽。
谢棠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心惊,血脉让他轻易理解了谢茹文的痛苦,让他迟来的负罪感在心上狠狠地挖刀子。
他却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谢茹文抽抽嗒嗒地在家里哭了半日,哭到华灯初上,她和谢棠两个人都是一整天滴水未进。
她是真的哭的虚脱了,整个人奄奄地靠在沙发上抽泣,谢棠扭动下酸疼的脖子,静静地陪着。
这场无声的对峙到头也没有个结果,谢茹文没有丝毫起身告辞的意思,谢棠也不好逼她太过。
就这么默认谢茹文在他租住的房子里先住了下来。
谢棠离开家门,往酒店走去。
路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还能扛得住,他曾以为反抗谢茹文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现在做起来,却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难。
从他经济独立的那一刻起,谢茹文就已经逐渐丧失对他的管控力了。之所以这么些年还一直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这样操控与隐忍的关系,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一种他习以为常的被束缚的状态。
如今他终于从这紧迫的关系里透了口气,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份面对过往的勇气,和与之相匹配的担当。
谢棠遥遥地看了二楼一眼,觉得有些畅快,有些轻松。
从这里离开,他还有自己的人生。
他不再是那个摇摇晃晃爬出阳台,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的小孩子。他能支撑着自己,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
谢棠在心里最后对谢茹文说了声对不起,便离开了。
他走向自己的未来。
谢棠什么行李也没带,就带着自己,往他和楚衡住了一晚的酒店走去。他心里盘算着很多的事。
例如谢茹文这次也不知道要在湖城呆多久,是不是需要现在就重新租一个房子。以及是否要开始和楚衡商量楚家的事。两个人确定了关系,有些事还是需要提早摊开来讲,不光是自己问心无愧,也需要让对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