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忍了忍,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很多的念头,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就这么把手机挂了,省却可以预见的麻烦。但是即时的通话显然没给他理清思绪的足够时间,最终还是社会人的标准应对策略还是占了上风,他几乎是念台词式地开口:“你现在在哪里,身份证带了吗?今天有地方去吗?”
那边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话里的勉强和艰涩一样,轻快地开口:“我能在哪里啊,我在湖城啊。”
谢棠没话说了,他直接问:“你是不是在我家门口?”
沉默了两秒,那边传来低笑声。
“所以你还不快回来给我开门吗?”
谢棠感到一阵无力,四肢都像灌了铅一样,他勉强开口:“我今天还要加班,可能回不去了。”
“胡说。”楚衡无情的揭穿了他,“外卖我帮你拿到了,你总不会准备把外卖在外面放个几小时再回家吃吧。”
哦,外卖。
这该死的方便快捷的现代社会。
谢棠没办法地妥协道:“……好吧,你等等我,我一会就到。”
把手机挂断,谢棠手心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汗。
谢棠站在站台上,努力消化刚才那个电话。
简直是胆战心惊。
谢棠扶住了自己额头,努力反省是不是他在被工作折磨的间隙许了什么不该许的愿望,诸如希望生活不要这么无聊之类的。又恰好不知道被路过的哪个神佛听见了。
楚衡是大学小他两届的学弟,也是他不愿提起阴影。
认识他是因为当时学校的宿管系统抽了疯,把两届不同专业的人安排到了一块。他就因为这个和楚衡分到一间寝室住了两年。
刚开始两个人关系也不错,同寝室另外的两个一个本地人常年不在,一个和女朋友在外头合租。两个人就很普通的相处,又因为跨届跨专业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过的非常和平,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可能也就是比较亲近的舍友关系。
再说,楚衡年纪比他小,又长了一副作弊的好样貌,谢棠有意无意地总是会多照顾他一些。
直到有一次楚衡给他看家庭旅游的照片时,谢棠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据说车祸死亡的父亲。
在22年平凡人生的最后,他得知自己是一名私生子。
谢棠深吸了一口气,往后缕了下头发,往家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街区,拐进小区稍显逼仄的巷子里。不意外的在昏暗的家门外看到了楚衡。
他正坐在行李箱上,两条长腿委屈的缩着,早春还有点泛凉的天气里穿着一件略薄的棒球外套,正对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屏幕光照亮了他一小部分的脸,不得不说,即使在这种粗陋、陈旧又狭窄的地方,有些人就是能凭长相把环境衬托的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