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茹文刚从工厂一线下来,穿着工作服,手上还沾着一点机油。女老师颐指气使地坐在对面,一身知性女性的派头,把她对比的简直狼狈到泥里。
可是谢茹文学历却比对方高出不知多少,中学毕业都能在他们那个乡下地方当个小学教师,谢茹文却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这些谢棠当时都不明白,他只是看着谢茹文狼狈的弓下腰,脸上表情还有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脊背也被一双大手那样压弯了下去。
谢茹文在家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个性,动辄就要教训他。而这样的谢茹文在这个女老师的面前却这样卑躬屈膝。
年少的谢棠无师自通地摸索出来一条社会潜藏着的等级链,他和谢茹文被稳稳地压在最下头。
那天回家以后,谢棠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毒打。
衣架,扫把,就那样抽在他背上,抽出血痕。
谢茹文一边打,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的表情,和她在学校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一边打,一边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
谢棠后来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教训,却只有这次记得最清楚,连带谢茹文那句家丑不可外扬一起牢牢地记在了骨子里。
那之后谢棠在学校里唯唯诺诺,只有成绩还行。经历几次校园霸凌他都自己忍了过去。
他不能让谢茹文知道这些,因为这些都是丑事,既然是丑事,就只有自己咽下的份。
这跨越了多少年,他看着谢茹文,又想起这件事来。
谢棠开口问:“您还记得我小学被叫过一次家长吗。”
谢茹文有些错愕,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那么久的事,我当然不记得了。”
谢棠慢慢说:“是因为我写了一篇作文,不长,一百字,内容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的妈妈,是一个不爱笑的人,有时候很凶。同学说,爸爸会更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家里只有她在的时候才有饭吃,有一次,她不在家,我饿坏了,就爬出去,被好心的叔叔救下来。妈妈回来以后抱着我哭。我的妈妈不爱笑,但是我觉得她是爱我的。”
谢棠毫无波澜地念完,对面的谢茹文脸色憋成了红色。她实在是闹不明白谢棠葫芦里的什么药。
谢棠轻声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您会觉得这篇日记是家丑。是因为我写了没有爸爸,还是写了爬出家里那件事。后来我才明白,您恼羞成怒,是因为我写了您爱我。”
谢茹文从嘴角憋出一句话来:“你放屁。”
谢棠把身体放松,就这样抬头看着谢茹文,“那您说,您爱我吗?”
谢茹文被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有脸色越发的难看。
她高声骂道:“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说着谢茹文就想拿什么东西砸人,可是沙发周边的东西,昨天都被她砸干净了,所以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