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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幸好这时下课铃响了,我马上抓起手机跑到教师休息室,拨了赵平平的电话。我说:&ldo;你发什么癫呢?&rdo;她说:&ldo;你说我发癫是吧,那我今天就发个癫看看!&rdo;把手机挂了。我急得一身汗都出来了,马上又拨回去,她不接,拨了十几次她接了说:&ldo;你找谁呀?我在交钱呢!&rdo;我说:&ldo;你也不想想你多大了!你今天做了以后就习惯性流产,一辈子没有生了!&rdo;她说:&ldo;你吓谁呢?吓白菜吗?我是白菜?&rdo;我说:&ldo;这是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无权做主,婚姻法这么说的。&rdo;她说:&ldo;你以为谁是被吓大的吗?你明天去起诉我好了。&rdo;我说:&ldo;求求你好吧?有什么事慢慢商量。&rdo;她说:&ldo;我求了你多少次,有用吗?&rdo;又把手机挂了,我再拨也没有用。我不相信她真的会那样做,她是拿这个来降我,太残酷了。想到这一点我恨不得一咬牙由她去。

上课铃响了,我回到教室,说:&ldo;为什么阳明先生说岩中花树不是心外之物呢?&rdo;后面的论证很复杂,我非常熟悉的,可现在就是记不起来了。我拖延时间说:&ldo;心外无物,这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命题。&rdo;心中想着的是赵平平的事,万一她真的发癫,那就不得了。下了决心我说:&ldo;聂老师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家里有人急病,马上要去医院一趟。这节课大家自习,不准离开。谁离开被教务处巡课的老师发现了,那就是聂老师的重大教学事故。请大家一定要坚持到打下课铃再走。&rdo;说完匆匆下楼,骑车去了三医院。

到了妇科的门诊室门口,我推开门就往里面冲,科室门口叫号的护士一把揪住我说:&ldo;干什么?你干什么?&rdo;我诧异地望着她说:&ldo;我干什么?我老婆在里面。&rdo;她指了大门说:&ldo;出去出去!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人家在里面搞检查,你往里面冲?&rdo;她把我揪到门外,指着窗上的字说:&ldo;那是什么字?你认认看。&rdo;我抬头看见那里写着&ldo;男同志免入&rdo;几个字。我说:&ldo;紧急情况!我老婆她没经我同意要做人流,我必须马上找到她。马上,马上!不马上就流掉了!马上,马上!&rdo;护士脸上缓和了说:&ldo;你老婆叫什么名字?你别急,做那个那要预约的,你们预约了吗?&rdo;听说要预约,我心里一下就松弛了,说:&ldo;帮我叫一叫,看在不在里面,她叫赵平平。&rdo;她进去叫了几声,出来说:&ldo;没有&rdo;。

我想赵平平可能是吓我的,心里非常地愤怒。害得我把学生丢在教室里就跑来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下了楼骑上车,想着是不是还来得及回教室把学生稳定一下,东一个西一个出来,被学校发现了,那我就要被全校通报批评了。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来不及了,就心一横算了,要通报就通报吧。

出了大门我又停下来,掏出手机给赵平平打电话,不接。这让我很不安,又回到妇科诊室门口,对护士说:&ldo;能不能再帮我找找?她姓赵,赵平平,平平安安的平。&rdo;她说:&ldo;没有这个人。&rdo;我说:&ldo;上次早几个月就是在这里做的。&rdo;护士问清了情况说:&ldo;上次一个多月那是门诊的人流手术,现在四五月那就是引产手术了,正经是一个手术了。&rdo;要我去手术室那边看看。我飞跑过去,上了电梯一转弯,一眼看见赵平平坐在那里。我过去气冲冲说:&ldo;真的发癫了吧!我还在上课呢。&rdo;她说:&ldo;我发我的癫,你上你的课,各人走自己的路。&rdo;我说:&ldo;这里人多,我们回去说好吗?&rdo;她说:&ldo;下一个就是我了。&rdo;我说:&ldo;不是要预约吗?你不预约怎么排得上?&rdo;她说:&ldo;我是计划外生育,单位要开除了,再不做就晚了,医生也同意了。&rdo;我说:&ldo;连医生你也骗啊?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rdo;就去拉她。她甩开我的手说:&ldo;我钱都交了我回去?&rdo;我说:&ldo;看来你真的是发癫了,日子真的有那么过不下去吗?&rdo;她马上说:&ldo;真的有那么过得下去吗?&rdo;我说:&ldo;你想想好!我这样的好男人不多。&rdo;她说:&ldo;你就是太好了,好得我到现在连一个编制都没有。&rdo;我说:&ldo;那是我的责任吗?&rdo;她说:&ldo;所以说不要你负责,今天把这件事做了,你就更加没有责任了。你不是想轻松吗?这样你就最轻松了。&rdo;我说:&ldo;你别堵我,你知道我的性格,你堵我我真的走了。&rdo;她说:&ldo;我拉着你了吗?&rdo;

我呆站在那里,眼中有眼泪,心里在滴血。我听到了心中的呜咽之声,像是窦娥在痛诉自己的冤屈。我长叹一声,真的想一甩手就这么走了,后果让她自己去承受吧!可心里又非常明白,这个气是赌不得的。

这时旁边一个女的说:&ldo;你们小两口,这是第一胎还是第二胎呢?&rdo;我说:&ldo;第一胎呢。&rdo;她说:&ldo;你们第一胎还要做掉?你们结婚了没有?&rdo;我说:&ldo;有指标的。&rdo;她说:&ldo;你们有了还要做掉,我这里搞了七八年了,医院跑遍了,药都试尽了,钱都花掉一二十万,还怀不上。&rdo;听了这话,赵平平&ldo;哇&rdo;的一声哭了。我把她从椅子上搀起来说:&ldo;你看看,上次你那个同学也是怀不上,你看看你多么的幸福啊。我们回去,回去,把钱退了,回去。&rdo;

那几天我心里惴惴的。课上了一半,丢下学生自己走了,这是重大教学事故。被教务处巡查的老师查到就不得了,学生到校园网上去曝光就更不得了。上学期因为小考的事,我整了几个学生,现在自己有把柄留在他们手里了。我把赵平平那条信息留着,万一追查起来,我就说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实在是万不得已。那几天我不时去院教务办串一下,观察小陈的脸色。过了几天没有动静,我安心了,又觉得这些学生还是很不错的,上期对他们是不是太严厉了?心里有点歉疚的意思。又过了几天,我把那条信息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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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想着,赵平平跟我来这么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对我太失望,铁了心要离我而去,她自己做了也就做了,不必发信息给我。真做了我又能把她怎样?除了分手也不能怎样。发了信息就是等我前去求她,想用这个办法降住我。可她真的是交了钱,也没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如果我没回头去找呢?

不管她是什么意思,我心里都非常憋屈。可这憋屈不能说,得憋着。一说就免不了争吵,一争吵她又往医院跑,那真的是要了我的命。有几次我想,你跑就跑,要赌你赌得过我吗?真正吃亏的是谁?全部推倒重来,吃亏的可不是她?这个局面我看得很清楚,可我还是不敢赌。她吃亏我也不好受,比我自己吃亏更难受。说起来我真的很理解她,一个女人,看清了自己就这一辈子,青春就这一阵子,要抓紧时间过好日子,不能等。我不能给她带来好日子,她就要到别处去寻找好日子。凭她自己的能力,她在别处能找到好日子?唯一的去处,就是别的男人。她是尝过甜头的,这把她一辈子都给害了。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一种痛恨,恨完了又更加感到不能赌,更得憋着,不憋着放手一赌,那就害她了。唉唉,这恨原来还是因为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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