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不动声色,不置可否地纠正他,这不是什么氟里昂背心。这叫&ldo;xf&rdo;背心!
他无言地从小悦手里讨去号码箱,拎着掂了掂份量,又无言地还给小悦。然后,将那只手拍在我肩上,注视着我的脸说‐‐我治好一个病人的同时,也扶贫了一位作家,一举两得,是不是?
我连连点头说是是,那是的。教授,我这人脱贫不忘本!我将永远感激您教授!……
教授笑笑,若有所思地依次看了我等几人一遍。他看着公证局的科长时又说,记住了,不是氟里昂背心!是&ldo;xf&rdo;背心!他看着&ldo;3号&rdo;的时间最长,笑得也最欣慰……
教授走后,我从小悦手中一把夺过号码箱,转身冲出门,紧紧抱着便往我的病房跑。所见每人,无不变色跃闪,大概都误以为那号码箱里有炸药,而我要学英雄……
我一回到我的病房、顾不上插门就鼓捣起那号码箱来。不知开箱的号码,鼓捣不开。心急之下,干脆用水果刀剖开了箱面儿……
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箱子钱。一捆一捆的。十捆儿一层。一共三层。我生平第一次面对三十万元钱。我忽然觉得,钱真他妈的美丽呀!越多越美丽!越多越美丽得壮观!我没面对过更多的钱,觉得三十万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欣赏起来已经相当壮观了!世界上只有钱这种东西,才是唯一能单独就构成风景的东西!我抓起一捆钱,紧紧压在我心口,让它听我的心跳。听我为它而怦怦激动的心跳。一时间,我竟分不大清,那急促的怦怦之声,到底是我的心在跳,还是那一捆钱本身也有一颗心在跳……
我觉得更像是那一捆钱本身也有一颗心在跳,而我自己的心,已经不跳了似的……
一把刀突然指向了我。刀尖几乎扎到我鼻子尖上‐‐小悦不知何时赶来了,手中握着我用来剖皮箱盖那把水果刀。
&ldo;你想独吞吗?!&rdo;‐‐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语调中充满一股森冷的杀气……
6
老苗来了。我妻子也来了。
老苗语焉不祥地问我感觉如何?
我说感觉好极了!
不待他再问什么,我双手握住他一只手,装出一副羞愧无比的样子说‐‐老苗哇,苗主席呀,咱们相处了那么久,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有时常喜欢无中生有,危言耸听,恶作剧!什么外星人啦,什么&ldo;真话拒绝症&rdo;啦,什么来自另一个星球惩罚啦,那都是我闲极无聊瞎编的呀!经过在医院里这一个多星期的反省,在医生和护士们的帮助下,我已经认识到开这样的玩笑是很庸俗的了……
老苗就和我妻子对视了一眼。
我妻子以类乎派出所女片儿警审不良少年的语气问:&ldo;那,两套警服你哪儿搞来的?&rdo;
我说是我从某个摄制组借来的,其目的是为了将假的说成真的一样……
妻又问:&ldo;女人贴身的东西呢?&rdo;
我说是我早晨散步时,从摊儿上买的。
妻说那可不像是从摊儿上买的。像&ldo;精品屋&rdo;才能买到的东西!说你怎么还在撒谎啊?说你怎么为了骗人,就舍得买那么高级的东西呢?说你是不是&ldo;截留&rdo;家庭收入,有了&ldo;小金库&rdo;了呀?……
我诅天咒地发誓,&ldo;小金库&rdo;是绝对没有的!说买了也不算白买么,老婆你穿么!
妻转脸对老苗说,老苗你听你听,他这叫人话么?你别信他,我看他就是有点儿疯!要让他出院,就直接带你们&ldo;作协&rdo;去好了!我可不和一个精神病患者共同生活!老苗你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呀?
我说老婆啊,你这就不好了,要允许自己的丈夫犯错误,更要允许自己的丈夫改正错误嘛!你如果借故就把我推给精神病院,岂非有陷害亲夫之嫌嘛!
老苗从我双手中挣出他的手,烦恼不堪地说,得啦得啦,你们两口子都安静点儿吧!
妻恨恨地瞪着我,目光中不无幸灾乐祸的成分。看得出我被当成了精神病,她内心里是相当快慰的。她早就希望我能自出点儿丑,自挫点儿大丈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