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我上岸的那个大城市里,并没有我的工作。
秋天不知不觉地到了。一天夜里,我和另一个流浪汉为了取暖,背靠背
坐在一个小公园里。
这个人发表他的哲学见解道:&ldo;流浪汉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在世界上没
有一个亲人,上哪儿对我也是一样。唉,老弟,我这辈子犯了多少回错误!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rdo;
我问:&ldo;什么事让你翻不了身呢?是不是脾气太孤独了?&rdo;
他回答:&ldo;头一样就是穷跟失业。你瞧,我现在坐在这儿等半夜,在隧
道那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列空车。有两个朋友要上这儿告诉我,打哪头爬上
运煤车方便点。过一天一夜,那列车就把我们拉到威斯里了……&rdo;
这话引起了我思乡的念头,于是我决定也跟他们一道去。我们这些免费
乘车的旅客,巧妙地混过了&ldo;公牛&rdo;‐‐看守空货车和煤车的人‐‐的眼睛,
四个人在湿淋淋的泥泞中往货车爬去,后来我躺在一辆发着臭气的平车上,
像条丧家之犬似的蜷成一团。污泥的臭气强烈地钻进了我的鼻子。我口渴得
说不出的难受。后来平车上爬进来许多衣服褴楼的人,大家紧紧地挤成一堆。
列车忽然像发疯似的抽动了一下,使我的头撞到一个铁螺丝上面,我口渴得
更想喝水了。于是把头朝上面转过去,张嘴接那稀疏的雨点。
躺在我的肚子上面的人气愤愤地嘟哝道:&ldo;别他妈的乱动!&rdo;
旁边一个人没有恶意地、但是非常重地踢了我一脚,大声打起鼾来了。
列车慢慢地加快速度,朝着旷野,朝着黑暗,朝着不认识的地方驶去。
到了白天,我在铁路旁边的壕沟里呆了一天,等着天黑和空车。终于我
又爬上了平车。我本打算一直坐到威斯里,可是被迫提前跳下了平车。前面
还有一大段路,现在只好步行了。不久我就要走到埃绍夫,看见爸爸和爱吉
了。
但是,越往前走,不愉快的思想就越厉害地折磨着我。我有权利回去吗?
要知道,我从缅甸寄给爱吉和爸爸那寥寥的几封信里,把我的情况大肆夸耀
了一番。我把它形容得非常辉煌灿烂,吹嘘说自己就要成为一个工业实验室
的助手了。我臆造、渲染、夸张着我的情况,拿这些话去安慰老人家和贫穷
的姑娘。他们当然相信我的话了。我干什么告诉他们这些幻想和不能实现的
希望呢?现在我落到什么地步?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穷,而且成了一个无家可
归的流浪汉。我为什么要听克利浦斯的话?我早就该撞到演技场的沙地或是
法官的桌上,摔断自己的脊背,一切不都了结了吗!?
被这些疑问折磨得非常苦恼的我,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终于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