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数日,她渐渐从最初的混乱冲击中缓过来,精气神回笼,脑子也好使多了。
斟酌再三,她仍觉该循序渐进。
若一下竹筒倒豆子全说完,而李恪昭震惊之下将她当个怪物看待,那她可就没退路了。
出于稳妥起见,需得给李恪昭个适应与接受的缓冲过程才行。
三月初五的午后,岁行云照例在书房认字读书,叶冉与飞星先后进来,向李恪昭回禀各项事务的进展。
当叶冉说起西院众人数月来训练成效无明显进益时,飞星笑着向窗边的岁行云努努嘴。
&ldo;我瞧着这事她有一半责任。前几日好似会动的人偶皮囊,做什么事都没魂儿,大家总看着她那恹恹无神的模样,可不就沾染了几分怠惰丧气么?&rdo;
叶冉摸着下巴嘿嘿笑:&ldo;有道理。&rdo;
岁行云本在专心写字,只是挂着耳听几句,到最后才明白这是在往自己头上扣黑锅。
她搁笔抬头冷笑:&ldo;我敢打赌,前几年到这时节,他们定也有同样的问题。对不?&rdo;
叶冉闻言一凛,收了笑闹神色看向李恪昭。
李恪昭淡垂眼帘:&ldo;嗯,我说的。&rdo;
心知他这是在为自己打圆场补漏,岁行云心中一暖,丢开顾虑起身走过去,跽坐在他的大桌案前。
&ldo;春困秋乏,这是天道规律,寻常人很难抗衡,&rdo;她认真环视三人,见都在正色聆听,便接着道,&ldo;这事我上月底就在琢磨,若说得不合时宜,你们就权当没听见,成不成?&rdo;
李恪昭神情无波无澜,颔首道:&ldo;讲。&rdo;
&ldo;西院伙伴们均为奴籍,无缘受书本教化,生来只懂依令行事,并无信念可言。而想在短时内使整队人训练进益大增,要务之一恰是&lso;强化信念、提振士气&rso;,&rdo;岁行云看了看叶冉,坦诚道,&ldo;叶大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这事你当真从未留意过。&rdo;
当今世道,出身阶层几乎是伴随每个人一生的烙印,很多人并未察觉自己受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深重。
叶冉乃缙国王前卫出身,用脚趾头想都知是贵族之后。
虽他为人稳重爽朗,从无轻辱于人的骄横恶习,但以他的出身,根本不会想到,西院一众奴籍者其实与常人无异,也是会有各自心情与感受的。
这倒怪不着叶冉什么。
毕竟在他的出身能接触到的观念认知中,除非主人抬爱的特例,大部分奴籍者甚至不能算&ldo;人&rdo;,只是主人名下之物。
主人发话,你们要习武,要练军阵,要成为关键时刻保卫主人的利刃,所以你们听我号令去练即可。
这就是叶冉在西院练兵的主旨思路,也是西院练了数年,成效却不如预期的根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