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天色如黛,由暗渐明。
借着隐约天光,岁行云望着帐顶,虽疲惫却困惑地扑扇着眼睫。
去年春被送上喜轿往仪梁之前,族中婶娘含糊与她说过&ldo;圆房&rdo;之事。
但婶娘在小辈面前讲这种事终究难为情,仅语焉不详地支吾一通,她认真听完后,最明白的一桩就只是&ldo;次日清晨会有人验喜&rdo;而已。
虽她上辈子于街巷市井间长大,惯见三教九流,从戎后在军中也没少听&ldo;那种&rdo;浑话,可常人拿这种私密事讲笑时,再是大胆狂浪也不至当真巨细靡遗,是以她对床帏之事绝非毫无所知,但又一知半解。
&ldo;……同我想的不一样。&rdo;她隐着呵欠嘀咕。
李恪昭拥着她,趴在枕间将脸埋进她的发中,沉声慵懒带笑:&ldo;那是因为我没真做什么。&rdo;
&ldo;这还……没真做什么?!&rdo;岁行云反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咬牙哼道,&ldo;劳烦您,看着我可怜的手再说一遍。&rdo;
他闷闷笑得抖肩,尚未答话,岁行云又一把拉起他的手来晃了晃,面红耳赤地皱了皱鼻子:&ldo;再看着你自己手说一遍。&rdo;
李恪昭仍是趴着不动,修长五指却顺势扣进她的指缝。
亲昵黏缠的十指交握让岁行云又想起昨夜某些羞耻画面,登时满面霞光。
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后,李恪昭唇角扬着小小的弧,沉声笃定:&ldo;若你之后因有孕无法前往积玉镇,恐怕要以为我故意算计你。&rdo;
不愿冒一丝将来被她误会甚至厌恨的风险,所以极尽克制,未当真将她拆吞下腹,只是&ldo;这样那样&rdo;而已。
岁行云不傻,怔忪片刻后便恍然大悟。
&ldo;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么?&rdo;她徐徐闭目,蜷在他怀中含混哼笑,&ldo;没错,我是。若当真因身怀有孕无法前往积玉镇,我定会后悔,甚至可能因含恨抱憾而迁怒。一辈子都哄不好的那种。&rdo;
&ldo;你有你的傲骨,积玉镇一战对你很重要。你也想与别人一样,凭自己堂堂正正得到功勋与荣耀。我明白,不会让你含恨抱憾。&rdo;他纵容地笑笑,以唇在她额角落下无形印记。
情生而欲动,此为人间常理。当世大多男子在取舍间会将&ldo;欲&rdo;字放在前,但李恪昭不同。
或者该说,因为岁行云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他最初确因形势所迫才顺水推舟结了这亲事,左右身边多出个&ldo;妻子&rdo;并非坏事,他尽到为人夫君的责任便是。
可近两年相处下来,岁行云于他已不仅仅是&ldo;李恪昭的妻子&rdo;,更是&ldo;李恪昭的心上人&rdo;。
他不单要给她世间最好,更要从万千&ldo;世间最好&rdo;中仔细挑出&ldo;她最想要&rdo;的。
&ldo;你待我这么好,等打完积玉镇我就投桃报李,&rdo;岁行云大为感动地在他肩窝蹭了蹭,烫着脸大胆发愿,&ldo;到时我定好生揣摩,还你一场尽兴欢愉的圆房!&rdo;
&ldo;闭嘴,&rdo;李恪昭倏地松开怀抱,狼狈转身背对她,&ldo;睡、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