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往烟灰缸里弹烟灰,努力压抑着手指的颤抖,在哑叔看不见的角度里,周澜的眼里是死灰一般的苍凉。
第55章匪气
周澜尽可能的和他们呆在一起,有时候和云海说小时候的事情,就会说到云峰小时候,尤其在沧州的日子,周澜都会屏住呼吸听,生怕错过一个字,好似守财奴听见银票的声音,耳朵会贪婪的竖起来。
他黑夜里微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
云海讲的手舞足蹈,毫无察觉。
在这样的旁白里,他可以专心致志的思念一个人。
他的脑海中,有无数个杜云峰,杜云海口中所言,在他那里都成了画面,从小到大的,一路活蹦乱跳的在他脑海里成长。
及至长大了,那人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
他和他在一起度过那段生命里最刻骨的时光。
这两段记忆,两厢合并之后,就完整了杜云峰的一生。
这也是我的一生,他黯然的想‐‐我最好的时候。
周澜夜色中垂下眼,杜云海的呼吸平稳,想必已经安稳地进入梦乡。
天津,海河两岸白茫茫。
年根底下,平日里繁忙的渡口码头萧条了很多,做生意的都忙着拢账收账,连穷人都开始想办法置办点年货过个踏实年,但凡不是特别差钱的,也不会在年根底下卖苦力。
祥和而又不景气的景象,对于杜云峰和宋书栋来说,算是入关之后的一个下马威。
他俩找了一天生计,都没找到合适的营生。
宋书栋人生地不熟的,一辈子活了快二十年还没出过关,甫一进热河境内就有点傻眼。
这里人说的话口音变化越来越大,虽然不至于听不懂,但是总是透出陌生的气息。
他在这傻眼的一时半会里,茫茫然地,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来钱的营生。
他和杜云峰逃出关内,当初能卖的卖了,能当的当了,那点稀薄的盘缠早已捉襟见肘,可不能等着坐吃山空,要不然只能喝西北风了。
大冬天的,西北风倒是管饱,到处都能灌上一口,躲都躲不掉。
可惜就算他俩多才多艺,能喝风屙屁,那得也有个住的地方啊,现在是脑袋上一片瓦都没有。
这举目无亲的放眼望去,举手抬足,除了喘气,什么都要钱。
按理说,到了杜云峰家乡,该是如鱼得水,毕竟在故地,有熟人。
可惜,眼下,就杜云峰那个不记人不记事的脑子,踏上这片家乡热土的同时,就从宋书栋&ldo;两眼一抹黑&rdo;的水平,晋级到二人&ldo;四目相对,一片茫然&rdo;的水平。
到了天津的第一晚,二人挤在一家大车店睡了一晚。
那大车店是个大通铺,一溜能躺着十来个老爷们。
夜宿这里的,都是干体力活的糙人,拉车的,赶长工的,跑小本买卖的。
要不是不确定明天能不能赚到钱,宋书栋才不会死活拉着杜云峰住进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胆子小,也想住个安全稳妥的地方,可是钱袋太瘪了啊。